1 ) A Hero among Heroes
二刷完觉得可以说点什么了,就来说点什么吧。
直接说,钢锯岭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喜欢的两部war drama新片之一,另一部是13 Hours,或者也可以说,这是今年我最喜欢的两部新电影。
钢锯岭的主角是战地医护兵(combat medic),Desmond Doss是二战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CO(Conscientious Objector,出于道德或宗教原因拒服兵役者)身份获得国会荣誉勋章的美国军人,CO并不是一定不入伍服役,而是不从事战斗任务,可以从事部队后勤文书工作,或者像Desmond那样当医护兵,而上了前线战场想不拿起武器杀人,当医护兵是惟一现实可行的途径。
8航题材电视剧12 O'Clock High的111里的主角Cpl.Lawrence也是个CO,原本在大队指挥部办公室当文书军士,被发现是CO后大队长Savage将军找他谈心,强行将他送去训练成了机枪手,后来在飞机上他亲眼目睹朋友阵亡,幡然醒悟化身复仇战士操纵机枪轰掉了两架敌机。这可能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它体现了两点:作为Conscientious Objector又进了军队的人会被怎样看待(即使是Savage将军这样有人情味的领导照样不会同意和接纳Lawrence作为CO在大队里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理解本片里Jack Glover连长对Desmond的态度,他的态度就是最正常的态度,即使是The Pacific里尤金的好连长碰到Desmond这样的部属,他又能怎样反应呢?);Conscientious Objector基本上都会主动或被动放弃,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想保守住这样一种原则,太艰难了。
Desmond保守住了,不仅仅在军营里,同样在太平洋战场上。他是个20来岁的小伙子,是Sarge嘴里的kid或son。这个小伙子将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改变周遭所有人,Glover连长、连军士长、Smitty、其他战友,对他的看法,让他们主动向他坦承,“我们看错了你”,Desmond Doss不是懦夫,他是他们中间最勇敢最坚定的人。
国会荣誉勋章(Medal of Honor)是美国至高无上的军事荣誉,美军最顶级勋章,对等英军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Victoria Cross),二战中美军全军只颁发出464枚MoH,其中266枚为死后追授,活着受勋的只有小半数,266这个数字还不包括一些授予当时没挂、之后在别的战役里挂了的,比如USMC的巴斯隆,他在瓜岛获得MoH,授勋仪式在之后墨尔本休整期间,后来在硫磺岛战役里牺牲;101空降师的R.G.Cole中校在诺曼底战役荣获MoH,在荷兰战役阵亡,因为身在前线,到死都没摸到过自己的勋章(霸王行动有“一师一章”的名额限制,他的受勋导致506团2营E连的Winters中尉被推荐MoH却只能降等为DSC)。血腥的贝里琉战役陆战一师得到8枚MoH,其中五人为追授。可见MoH作为全军最高荣誉获得之艰难。理所当然,top honor needs extreme bravery and great sacrifice!而美军的荣誉勋章也跟英军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一样很重视嘉奖士兵在战场上英勇救护同袍的行为(次级勋章也一样重视这点),二战之后的现代战争里,尤其是越战之后,荣誉勋章颁发数量很少,从这些有限的授勋事迹来看,其中相当大比例的recipients是因为战场上的救护行为而受勋:索马里有两位狙击手死后追授,为了救援坠毁的黑鹰里的幸存者;阿富汗有13人,其中三人追授,包括红翼行动中牺牲自己去无掩护地带打卫星电话为战友争取救援的Michael Murphy(Murph the Protector);伊拉克有四人追授,第一位是英勇阻击敌人,掩护伤员撤离,其他三位都是用身体挡手榴弹掩护战友。一个人因为救护同袍而受勋,是最没得挑剔的了。英军VC历史上全军仅颁发出一千余枚,同一人两度获得VC的,仅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里两人是Medical Corps的,另一人也是在救援伤员。在此想特别提一位跟Desmond有一定相似性的英国人,一战阶段惟一一位两度获得VC者,军医Noel Chavasse上尉,牛津大学三一学院毕业生,1908届奥运会参赛选手,在索姆河战役和帕森达勒战役中先后荣获VC,第二次是追授,他于1917年8月4日因伤而死,年仅32岁,之前一直在不眠不休往返战场救护、带回伤员,到达离敌方堑壕咫尺之距处找伤员,冒着重火力奔波战线上,这些Desmond嘉奖令里提到的行为,他一样没少干,被炮弹炸成重伤当时他正难得得到休息的一线时机。和医护兵Desmond Doss一样,这位青年军医身上体现出的是非凡的勇气和完全的无私。他们的眼睛里都只有伤员,没有自己。
因为MoH获得者经常都已经死了或将要死,所以二战中没有同一人两度获得MoH的例子。巴斯隆在硫磺岛也很英勇,但只给了次一级的海军十字勋章(Navy Cross)。其实救护同袍的例子在全军非常多,但很多人的事迹并不为大众所知,也很难像Desmond Doss这么开挂一个人救护这么多人。可是一个军人在战场上舍己为人这种情况是很多见的,读书时读到这些人的事迹,真是无法不被感动和肃然起敬。比如美军在太平洋战场最惨烈的岛屿战Peleliu战役里,一个27岁的海军陆战队步兵连连长James Shanley上尉(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数度冲出掩体救护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负伤部下,自己因此被迫击炮弹炸死,他的副连Collins少尉在冲出去救援他时被反坦克炮击中同日阵亡。Shanley上尉因其英勇表现被追授第二枚海军十字,他曾在格洛斯特角战役里获得海军十字。当时我看到他的事迹,真心觉得表彰MoH也不为过,如此勇敢和仁爱的年轻人。
Mel拍Desmond负伤撤下战场那段已经是对真实情况的极尽简化,他要是一板一眼丝毫不加改编地照着拍,不知道有些观众是不是要大呼“老美就是会煽情”或美帝伟光正英雄主旋律大片什么的。实际的情况在他的MoH嘉奖令里写得清楚明白:Desmond救护伤员直至腿部被手榴弹炸伤,之后并未如电影里那样马上被抬走,也没有喊叫掩体后的医护兵来救他(这样做会危及医护兵的生命),而是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处,等了五个钟头等到担架兵找到他把他抬走,在抬走去安全处的路上又遭遇日军坦克攻击,尔后他见到一个伤势更严重的伤兵,就让出担架床,指挥担架兵先把这个战友送走。在等担架兵返回时他被另一个战友带走,路上又被日军狙击手打中一只手臂造成骨折,他用枪托当夹板固定好伤臂后自己在崎岖的地面上爬了数百码回急救站。在冲绳战役里他数度负伤,紫心拿了三次。在之前的关岛战役他就因救援伤员获得铜星,在莱特岛染上结核病,这些伤病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损伤(电影里没有提到)。荣誉勋章是嘉奖45年4月29日~5月21日期间的英勇救护伤员行为,数度暴露在敌人火力下却没有死,也许真的应该认为,God guided and protected him, and he's the guardian angel to his buddies。
Smitty、Glover连长和连军士长Sgt.Howell是配角里三个最醒目的形象,次一级的配角火喷手Kirzinski、好莱坞也有辨识度。天亮Japs反攻时只有连长全身退下去,Kirzinski阵亡,Smitty阵亡,Sarge腿部负伤,好莱坞为救援他腿部和面部负伤,两人都无法撤离。96师(影院中字误译为“96连”,应为96步兵师,其于45年4月28日被Desmond和Smitty他们所在的77步兵师替换)残部的医护兵将血浆让给别的伤员后没能幸存。
Smitty Ryker,全片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刚开始不待见Desmond、后来在战场上护着他、救过他、蹲过同一个散兵坑/弹坑、彼此交心的战友,没能熬过来太遗憾了……还是个没有父亲,打小就被母亲扔到孤儿院的苦逼孩子,Smitty对Desmond的讨厌大抵是那种尝过生活艰辛的苦孩子对慈悲、软弱、不会反抗、不懂世间险恶的好孩子的天然反感情绪,当然后来知道了Desmond并非表面那样单纯软弱,反而有一颗至为坚强之心,也不是什么幸福和谐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对Desmond的惊讶和认识越多,他对Desmond的关注也就越多,刚开始挑衅Desmond,质问他是不是懦夫,到夜间舍友群殴Desmond,发现后立即制止的也是他,再到战场上的互助互救。战场上的Smitty刚毅英勇冷静,十分醒目,仿佛久经考验的老兵,即使中弹重伤,他的反应仍是镇定、面无惧色,但当Desmond跑过来救护他时,他却说“I'm scared”。卸下被战争揠苗助长的形象和面具,Smitty仍旧是个孩子,被迫装得很强势,他起初也许幻想战争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进入军队服役,他也许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人,但在碾压一切的战争机器里,他也不过是炮灰。Desmond负着Smitty炮火中狂奔那幕,是全片最令我伤感的一幕,尤其是之后得知Smitty没能救回来(当时以为能救回来,就像那个双腿炸伤被别的医护兵放弃了,Desmond却坚执要人送下去、不肯放弃的伤兵)。救了75人,惟独没有那一个。全连撤离时悬崖边上孤伶伶的Desmond呆呆看着死掉的Smitty,欲哭无泪,问上帝“要我怎样做,我听不见你”。他听到了战友的呼救声,就独个儿留下来救人了,这就是给予他的神启,而他祈求的是,“再让我多救一个”。Smitty并无具体确定的某个历史原型,Desmond也没有哪一个战友叫Smitty这个名字,他是个混合体,多人多事迹杂糅而成的虚构角色,他在战斗中做出的那些事迹(炸机枪碉堡、把迫击炮弹当手榴弹扔)出现在一些荣誉勋章获得者的嘉奖令上,而他本人,可以说是Desmond面对的那群士兵和战友的代表,是整体的缩影。Desmond每次背负或拖着伤员回到崖边,都能看到Smitty躺在那里。死去的战友也能给他精神上的鼓舞和支持。有好上帝,有好战友,他并非孤独一人在做着这非凡艰困之壮举。最终撤下悬崖时,他带着Smitty的遗体一起跳下来。他救援了75个伤员,或许更多,带回的死者只有Smitty。
有几个问题:一:电影里只表现了冲绳战役里夺取钢锯岭一役,给人一种“他们好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的印象,好莱坞爬绳梯时和激战中躲弹坑里畏缩不前的样子更强化了这种印象,实际上当然不是Desmond和他的连队的初战,Desmond于42年4月入伍,随后被送到南卡的杰克逊堡加入新建成的77师,77师于44年开拔海外,在冲绳战役之前打过马里亚纳群岛的关岛战役和菲律宾群岛的莱特岛战役(44年7-12月),进入冲绳主战场替换96师前还作为前锋拿下了庆良间诸岛和伊江岛(45年3-4月),在美军主力对冲绳岛的登陆行动于4月1日开展前他们早就打了几天战。只不过电影局限于重心和片长把这些抹掉了。所以问题是打到冲绳时主角阵容还这么完整?二:连队指挥链残缺,Desmond所在307团1营B连指挥层仅连长和连军士长两人(Sarge按照他总跟随连长左右来判断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1st Sergeant),整个军官层不存在,连部和各排组织结构不存在,除上尉连长外好像就看不到一个军官,只有Desmond几个PFC。The Pacific里处理K/3/5也差不多,连长、机枪排排长和Gunny当代表。当然这都是我理想化状态下的吹毛求疵,毕竟就两钟头出头的片长,又不是拍电视剧,还得交待主角青少年时期、恋爱结婚情况,只好省略前面几场战突出拿荣誉勋章的重点冲绳战役,省略军队组织结构细节,这也不是本片重点。像Generation Kill那种主题之一就是军队内搞关系的电视剧,倒是能够好好讲。
看到有友邻认为本片归功于信仰有点说教,我倒觉得电影里并没有很浓重地渲染或者说宣扬信仰之功,只有悬崖上Desmond问上帝那句“要我怎样做,我听不见你”之后听到战友呼救声有些神启的意味,还有片尾对重伤躺在担架上沿绳滑降下来的Desmond给了一个仰拍视角,有种向上飞升的圣洁光照感(他本来就是个guardian angel,给予这样的镜头也无可厚非)。全片与其说归功于信仰,不如说归因于家庭悲剧,也即是战争悲剧,他的老兵父亲在一战中遗留的从未痊愈的PTSD导致他无法善尽好父亲好丈夫之责,导致冲突中儿子险些用手枪射杀父亲,弹坑里他对Smitty说过所以他决定不持枪。虽然在切实踏上太平洋战场前他从未亲身经历战争,但是战争的杀戮本质带来的悲剧破坏性早已让他深刻体会。兄弟斗殴中Desmond失手用砖头险些砸死Hal,也是因为当父亲的放任不管,还有Hal的那句“我恨他!”父亲Thomas Doss因为战争创伤变成了一个心灵破碎的人,Desmond意识到杀戮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它只会加深仇恨和损害,所有卷进去的人都是受害者,无论他们是不是胜利者,正如他的父亲,在法国失去了战友,孤独地幸存下来,无法面对战后的生活,将家庭也拖入悲惨境况。也许是因为这样,Desmond才决定,他要做个救护者,而非杀戮者。Saving is better than killing, anyway.在前面提到的12 O'Clock High里,Cpl.Lawrence也是因为家庭悲剧变成Conscientious Objector,他的父亲死于一战停战日当天,in the war to end wars。非常讽刺。一战并没有终战,21年后二战再度爆发。这些饱受一战造成的苦痛的年轻人,除了看到战争本质上的荒谬性和毁坏性,看不到积极的意义,要他们继续效法父辈,拿起武器厮杀,然后再给自己的下一代留下苦痛,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而Savage将军在与Lawrence的谈话里对他说,“放弃行不通”(“Men of goodwill had learned one thing since 1939, giving up doesn't work.”)。那么Conscientious Objector是不是等于放弃呢,等于不尽任何公民的责任,在同胞拿起武器捍卫国家时,自己安全地坐在一隅袖手旁观呢,Desmond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他不拿起武器杀敌,他也要在战场上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他要做一名战地医护兵,他要尽可能多地救护战友,尽可能多地减少他所品尝到的悲剧。哪怕这种力量只是杯水车薪,在巨大的碾压性的战争车轮前无比微弱。但每一条生命都是具体的、活生生的生命,对于他的家庭、对于爱他的人们而言弥足珍贵,而不是各种统计数据中的“1”或者“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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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下Smitty的历史原型之一:
正文里有说Smitty是“多人多事迹杂糅而成的虚构角色”,影片里有一段镜头显示他在战斗中“把迫击炮弹当手榴弹扔”,这个事迹的原型T/Sgt.Beauford T.Anderson是荣誉勋章获得者,生于1922年,1942年入伍,1944年7月送至西南太平洋战区作战,在莱特岛战役里获得铜星勋章,参加冲绳战役时他是一名技术军士,隶属96步兵师381团1营。1945年4月13日拂晓时分在Kakazu Ridge上日军发动的一场大规模反攻里,他凭借一杆卡宾枪和手掷解除保险销的迫击炮弹,单枪匹马阻击了敌人在侧翼的攻势。在被弹片重伤的情况下他拒绝医疗后送,直至找到他的连指挥官得以报告战况。1946年6月27日,他因Kakazu Ridge上的英勇行为获授国会荣誉勋章。历史上至少有两例荣誉勋章获得者的嘉奖令里提到把迫击炮弹作为手榴弹使用的事迹,一在太平洋战场,一在欧洲战场(Cpl.Charles E.Ke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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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补记:
今天陪一位朋友去看了一场,完成了我的三刷。三刷Hacksaw,看Smitty死了三次……
简单扫了下77师二战战史,发现冲绳阶段他们和陆战一师曾协同作战过,啊,想起了TP里尤金他们,顿时有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其实三刷完出来,我跟朋友就说了,看到Desmond和伙伴们在钢锯岭艰难奋战,想想陆战一师的尤金们此时此刻同样在冲绳战场上煎熬。看过The Pacific的观众还记得吧,在贝里琉尤金失去了他父兄般的连长,精神支柱崩塌,在冲绳战役时已经twisted,变得冷酷好战,“希望他们不要投降,希望我们能把他们杀光。”他这样说。War is hell!从战场上幸存不仅仅意味着身体的幸存,如果人活下来,精神却垮了,那也无异于行尸走肉,不算幸存了。冲绳战役里美军因精神问题导致的非战斗性减员有26,000人。
77师二战阶段(关岛、莱特岛、冲绳三战)共有六人荣获Medal of Honor。在冲绳战役里被他们替换的96师二战阶段(莱特岛、冲绳)共有五人荣获Medal of Honor,其中四枚在冲绳战役,五人中三人为追授。Salute to all the heroes buried over there.
关于Conscientious Objector:
有兴趣的可以看看Conscientious Objector的wiki条目,它实际上是个历史久远的问题,概念上也非常广。
//en.wikipedia.org/wiki/Conscientious_objector
而Desmond Doss也并非第一个以CO身份获得本国最高军事荣誉之人,早在一战中,英军部队里就有一名担架兵William Coltman作为不持枪的CO获得了包括维多利亚十字勋章VC在内的一系列勋章。他成为一战中受勋最多的Or。
在美国,一战中CO被允许作为非战斗性(noncombatant)的军队人员服务。
越战中被授予Medal of Honor的两个CO,Thomas W. Bennett和Joseph G. LaPointe,两个人都是medic。
具体说到Desmond Doss,CO这个条目下对他的介绍很有意思:
When attempting to establish his status as a non-combatant, Desmond T. Doss was told there was no such thing. But, to get around the problem, he was informed he could register as a conscientious objector. Doss made clear he was not an Objector because he would willingly serve his country, wear a uniform, salute the flag and help with the war effort. He only became a conscientious objector to join the army.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要入伍而被迫成为“Conscientious Objector”,他本人只是强调他是个non-combatant,但部队告诉他,没有non-combatant这个名目,他在填报时只能登记为Conscientious Objector,可是Doss并不认为自己是个Objector,他只是拒绝战斗,但不拒绝从军为国家、为赢得战争做贡献。(可见狭义上的Objector是拒绝应征入伍的)
当然这个说法是否属实,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看Doss传记了。
2 ) 一个真实的故事?
医务兵道斯被担架缓缓放下,他正抓着战友冒死为他找来的《圣经》,突然天空变得透亮,担架开始上升,影片结束在一个如此有寓言意味的镜头里。梅尔·吉布森的《血战钢锯岭》在最后走到了和他的《耶稣受难记》相同的一边,一个男人在接受了血腥现实的洗礼后终于来到了信仰至上的天国。
这是一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故事:来自小镇的青年满怀热情奔赴战场,在战争中成长。梅尔·吉布森在“反犹”风波被好莱坞封杀后用来自自己故乡的投资拍摄了一部纯正的美式主旋律电影(本性难移的梅尔·吉布森依然在影片中借助军官之口对一个波兰犹太士兵冷嘲热讽)。当然,其中不变的是大量血腥残酷的肉体之苦,唯有超越肉体的苦痛,信仰的故事才能圆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梅尔·吉布森的暴力只是一种手段,通过修辞学层面上的辞格来传达出力量,如果说在美学层面的暴力所构筑的真实是带有真理的客观属性的话,那么修辞学意义上的暴力也最终只能被结构化为符号本身。《血战钢锯岭》的开篇就是火焰喷射器扫射的火龙,这段闪回刚好结束于道斯受伤被抬上担架,一前一后形成的受难到升华、弱者到英雄的封闭圆环,《勇敢的心》中的冷兵器、《耶稣受难记》中的木钉和十字架、《启示》中的毒箭,是自由、博爱与尊严在支撑着华莱士、耶稣和玛雅战士战胜这一切。《血战钢锯岭》中的道斯选择不拿枪,他的双手只能救赎不能杀戮,对信仰的坚守让他超越了战争本身的残酷性。在影片中导演简单地将道斯的父亲作为了其信仰的对立面。被战争的阴影困扰的父亲酗酒、家暴,让道斯在童年在恐惧中度过。道斯在“生父”与“天父”之间的选择并未经历太多戏剧性的时刻,他能用责任、爱国主义的世俗价值观和生父和解,也能用严守信条和祈祷来接受天父的祝福。在因为不遵守上级命令被关入牢房时,房间上方的窗户框如十字架般散发着光芒,道斯的挣扎真的就如同耶稣在受刑前的最后一刻,而圣母玛利亚会来安慰他。
钢锯岭只是整个冲绳战役的最后收尾阶段,在1945年日本战败已经无可挽回之时,美军对冲绳的战争关系到能否尽快攻入日本的本土。在前期海战取得胜利的情况下,日本“神风”特工队在空中对美军造成了阶段性困难,但美军很快靠米彻尔航空母舰群重新掌握了局势,这时就只剩下冲绳岛南部的钢锯岭了。日军由于失去了空中和海中的主动权,所以只能利用冲绳的特殊地形做地面防御。冲绳南部不再是茂密的丛林和密集的渔村,而是布满了石灰石的贫瘠之地。日军利用石灰石筑建了密布的地下隧道,就像他们在硫磺岛所做的一样。美军显然过分自信了,他们在拥有了海空优势的同时,陆上3个陆战师军队也比日军的残兵败将有优势。但事实是残酷的,美军两个陆战师的进攻接连被瓦解,就像《血战钢锯岭》中道斯刚到冲绳时所面对的画面,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血战钢锯岭》是部断裂的电影,前半部分的闪回显得过于冗长,像是《珍珠港》的翻拍版本,伊斯特伍德的《硫磺岛的来信》在处理战时生活的手法显然更加高明。提到《硫磺岛的来信》就能想到战争电影常说的“视角”问题,是战胜方的视角还是战败国的视角?伊斯特伍德在《硫磺岛的来信》和《父辈的旗帜》中的实践显然不能让人满意,因为我们发现其中的日本人仍然是构建在某种想象性质的图景之上,这与陆川在《南京,南京》中所犯的错误一样。他受天皇思想洗脑到内心残存的对家人的爱,这种爱击溃了这看似坚固的信仰,但事实真能是这样么?梅尔·吉布森全然的战胜者视角下,包括日军指挥官牛岛在内的任何一个日本人的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影片中,我们看到道斯为日本兵处理伤口,这与其说是站场上的人道主义还不如说是道斯基督教信仰的展现。在影片结尾出现的一组交叉蒙太奇中,道斯手持《圣经》得到拯救,牛岛却不得不破腹自尽,基督教信仰击败了武士道精神,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梅尔·吉布森对战争场面的处理明显“老派”,虽然其中不乏他喜欢的血腥和暴力。梅尔·吉布森放大了“突然性”,你不会知道子弹何时何地在哪里出现,人物被击中都是突然性的。《血战钢锯岭》中的战争重新回到了传统好莱坞叙事上,就像斯皮尔伯格们所做的一样。镜头和剪辑都如同教科书般的工整。回想下近年来伊战主题的电影,大部分战争场面都是用手持跟拍长镜头来完成的,观众视角和士兵的视角重合,音轨中传来厚重的呼吸声,我们对他们的恐惧感同身受。在德·帕尔马的《节选修订》中导演甚至在士兵头盔上安装摄像镜头,然后将这些录像片段剪辑成一部电影。但《血战钢锯岭》中的视角重合镜头非常少,在第二次进攻中出现了少量几个但也是一闪而过。影片中道斯和战友联手打掉狙击手的桥段也是标准的美式幽默,几乎是所有好莱坞战争电影的标配。梅尔·吉布森用保守的方式来拍摄战争场面反而更加有力地衬托了道斯的传统价值观。在影片中那些残酷的杀戮镜头中同样也穿插着诗意慢镜头和特写镜头,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马利克的《细细的红线》,梅尔·吉布森的诗意是关于战靴跨过尸体、老鼠肆虐和恐惧的眼睛,而不是树木、花草和诗歌本身。这与其说是特汉柔情不如说是战争暴力的另一种释放,火焰喷射器在钢锯岭最后的战役中对摧毁日军坚强的防御阵地功效巨大,其巨大的火焰在吞噬着生命和罪恶,犹如《圣经》中被烧掉的罪恶之城索多玛,上帝的荣耀终将降临于此。
在“视角”之外另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血战钢锯岭》究竟是一部“好战电影”还是一部“反战电影”?在梅尔·吉布森之前的作品中都传达出战争必要性的态度来,虽然战争残酷,但不经过战争就无法获得自由。道斯拒绝拿枪看似是反战主题的获胜,但不可否认的是道斯信仰的树立或者说建立的基础是在暴力性之上的。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信仰的自由,在当今新自由主义思潮泛滥下,人们愈发感觉到这是个自我中心的陷阱。道斯手持《圣经》和牛岛手握短刀是否都是某种尊严与信仰的体现?好莱坞电影经常告诉我们,战争中的杀戮是必要的,因为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和我们坚守的价值观。这种模式下的叙事要跳出“好战电影”的批判就必须借助情感的力量。所以我们看到《拯救大兵瑞恩》里牺牲战友生命拯救这个家庭仅存的儿子以及《血战钢锯岭》前半部分的情感主线,但《血战钢锯岭》中家庭个体的牺牲与国家利益的矛盾却相较前者被淡化了许多,意识形态上的自我救赎进一步得到彰显。在《硫磺岛的来信》中,小部分日本军队不可理喻地野蛮、未开化现象也许暴露了伊斯特伍德自己身为美国人的优越姿态,但本质仍然没有溢出现实的边界,同样《血战钢锯岭》中的牛岛和他的军队只是得到了一种片段化的“展示”,似如无血肉的木偶,战争场面中观众也感觉日本人似乎永远杀不完,但美国军队在战争刚刚开始就已经成片倒下,实际情况是在冲绳战役中日美军队损失总数是11:5,美军死亡1.25万人,这是美军太平洋战争中的最高作战损失。
牛岛和他的军队如果不放弃防御战略(日本人认为战争中只采取防御战略是可耻的),美军也许更难攻破钢锯岭,电影中日本兵如同一个个鬼魅般游荡,夺取人的生命,道斯的梦境在现实主义的框架内反映了他对死亡的恐惧,但他从来没有因为恐惧而怀疑信仰,救出的75条生命都在佐证着道斯对信仰的坚守。梅尔·吉布森的电影总是以男性主人公最终与信仰世界和谐共存作为结束,无论其挣扎的过程是多么的血腥与冷酷,这些足以让观众窒息甚至避之不及,但最后他还是会伸出双手来拥抱现实世界。单就战争本身来说,《血战钢锯岭》在呈现残忍的杀戮时却没有在个人救赎之外给予战争更多的反思,在敌我阵线分明,主人公“不死”前提的引导下残忍的杀戮也变成了和平年代过剩的男性英雄主义的谵妄,但和平不能单靠信仰来维护,战争的批判也不能仅局限在“非正义”层面,任何对人性善的歌颂都不能忽略掉恶的另一面,否则道斯从钢锯岭黑暗地道中离开后见到那神启般的光明也不过是一片幻影。
3 ) 逆境下的信仰
信仰是人精神意义上赖以存在的基础,是我们平衡物欲的工具。大多数人选择的是符合社会主流价值的、更容易生存下来的信仰。而如果选择偏离主流的信仰,我们为了捍卫信仰所付出的努力就注定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这条路也会坎坷崎岖。
看完Hacksaw Ridge我想起爸妈以前总叮嘱我的一句话:人不能太怪。虽然多年来一直被这么警告着,我还是选择做了一个怪人:内心深处,比起来自社会的评判标准,我更相信通过自我审视得出来的一套理论。我想,如果不是冒着枪林弹雨救了几十条人命,成为人人景仰的英雄,Desmond Doss在他人的眼里也一样只是个普通的怪人:身为一个军人宁愿蹲监狱也不肯拿枪。不了解他的人只会简单地把这个信仰误解为懦夫行为。
每个人不同的经历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我们不同的信仰,各种各样的信仰又让我们成为了不同的人。Desmond小时候打架用砖头砸晕自己兄弟后仿佛接受神谕一般正好看到了墙上的十诫之一:不可杀人。长大后他对醉酒施暴的父亲举枪,虽未按下扳机,但也感受到自己戾气的可怕。这些经历让他坚定了从此绝不碰枪的信仰。经历的不同多少让我们成为彼此眼中的怪人。
Desmond严格执行自己不杀人的原则,到底要的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无法说出个究竟。是反对暴力吗?不尽然。你也许会注意到:其实Desmond并不反对战争,并不反对他人杀人。他上战场做医疗兵虽是救人性命,但实质上也是为杀人的人服务。有段情节更能说明这点,在救援负伤的中士时,Desmond用一块布拖着中士,一边自己在前飞奔带他撤离战场,一边让他开枪射杀追上来的日本人。这有点“救命我来,杀人你去”的态度。可见他理解战争的意义,并不绝对反对杀戮。他只是自己下不了手,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信仰。
说起来有趣,信仰似乎并不是理性的,有时候也没有逻辑,但正是这种不完全理性让信仰成为了我们自由意志的证明。很多时候我们坚持信仰的理由太脆弱,只是刚好够说服自己一个人而已。所以Desmond并没有成为向世界宣扬非暴力的圣人,也并不去阻止他人杀戮。“不杀”只是他给自己一个人定下的原则而已(同时也是他作为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信徒的教条,但并不矛盾)。这些信念让我们成为了和别人不同的人,也让我们感受到自己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随着社会既定程序运行的一个零件。
我们身在社会中,特别是影片中战场这样极端的环境,为了服从秩序,个人的信仰就变得难以捍卫。社会对每个人的行为有预设的期待,军营更是需要绝对服从的地方。过于纵容每个人按照自己的信仰各行其是必然导致社会运行的低效,这个道理谁都懂,不过多讨论。
但我仍相信社会既需要秩序,也需要自由和包容。我们宁愿看到那些闪耀着人性光辉却稍显离经叛道的信仰被温柔以待,而不是每个人都道貌岸然地标榜一致的道德标准,内心深处却各怀鬼胎。我也可以预料到会有一堆热血军事宅会在评论区大喊:打仗就是要冷血,纵容圣母婊大家都玩完。Desmond的不朽事迹就是给这些绝对化的论断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让我们看到:即使是偏离主流的个人信仰,仍然可以通过执行者的诚意和努力被主流社会认可。因为这种个人信仰和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最终目的是一样的:为了更多人的福祉以及最终的和平。
因此影片也在时刻地提醒我们不要忘了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作为战争片,Hacksaw Ridge所展现的战场上宛如地狱般的残酷气氛和以往战争片所渲染的紧张刺激感是风格迥异的。我相信这种写实的表现手法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战场不是一个为了展现英雄主义而存在的有趣的地方,我们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用战争手段来捍卫和平。正因为善良的人们秉持着这样的信念走上战场,Desmond的不杀信念才能在夹缝中最终生存下来,也让他最终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但是坚持自己的信仰从来都不是那么可以乐观的事。影片在表现个人信仰与集体秩序的矛盾方面还是显得有些理想化。其中两个细节我个人就觉得有点过。一段是全连士兵花十分钟时间等Desmond做完周六祈祷再发动进攻。一段是在战局紧张之际Desmond却坚持让人帮他取回掉落的圣经。这两个情节固然体现了Desmond重新赢得了他人的尊重甚至反过来动摇了集体的价值观,但从实际情况来说,如果真这么做,也许会影响战局或危急他人生命。所以我觉得这两点在战争中并不是可以向个人信仰妥协的部分。而另一点比较可悲的是,前半部分Desmond可以幸免军事法庭的裁决,其实一部分也是靠了老爸老战友的关系。现实比理想还是要残酷太多,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并不会给偏离主流的个人信仰太多生存空间。我们应该意识到,比起Desmond,有更多人在维护自己信仰的战斗中最终消亡或者屈服,并没有熬到那个让自己来得及发声的时刻。
因此作为少数闪现了信仰光辉的个例,Desmond的故事更值得为人传颂。这样的壮举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对Desmond来说,信仰和纪律的斗争就已经够激烈了,生命只能远远地排在后面。所以当上尉问他你能为这场战争做什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我已经准备好了献出生命。上尉告诉他:你的命没法帮我们打赢这场战争。 但我想说:他救回来的那些命可以。
4 ) 看完《血战钢锯岭》你会发现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昨天去看了梅尔吉布森的《血战钢锯岭》,有意思的是,我原以为这是部很low的片子,但是!看完之后简直燃爆,不得不说,梅尔吉布森宝刀未老,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其实每当看到手撕鬼子的某抗日神剧,真的好想对主人公吐槽:先生,您的血浆袋掉了,估计主人公还会诈尸起来说:“不,是群演的血浆袋”
而看完梅尔吉布森的电影后由衷的感慨:讲究!这就是专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以为所有的效果都是后期特效做出来的,其实不然,完全实拍啊!!!
听说梅导为了营造残酷的战场效果甚至炸平了澳洲一座农场,感慨能“毁坏公物”到如此的境地,执着如此也只有他了。
其实梅尔吉布森还原的就是二战中最丧心病狂的一场战役。
虽说二战题材早已没了当年的号召力,然而《血战钢锯岭》再次用强大的荷尔蒙拯救了电影市场。
也不怪梅导如此真实的大阵仗还原,因为在这场战役中,日军伤亡10万人,美军伤亡人数也高达7万人,说是人间炼狱一点不为过。
传奇的战场总有传奇的人物出现。
加菲饰演的二等兵道斯就是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英雄。他不携带任何武器上战场,却作为一位医疗兵,在到处都是敌军的地洞,堡垒和埋伏的地方,赤手空拳救下75人。
梅尔·吉布森拒绝修饰一切暴力,相反,对暴力不遗余力地展示,是他的标签。
他认为对暴力的全部还原就是和平的尊重,而这也是《血战钢锯岭》里的二等兵道斯的信仰力量。
敢肯定,假如你喜欢注重情绪刻画的叙事,直截了当的主题,以及真实零添加的风格,《钢锯岭》,绝对是你的年内大菜。
战争,因为真实,富有力量。
5 ) 愿你不带刀枪,手刃人生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说话直接,在电影院和女生讨论动脉静脉医学问题的男生怎么能交到女朋友。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满腔热血,愿意上战场的士兵怎么能不愿意带武器;
你可能无法想象,血肉纷飞的战场,一个人如何不带武器还可生还,并且救出了75个人。
也许只是因为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这世间才有了传奇。
而道斯是这传奇当中的传奇,英雄当中的英雄。
信仰就是一切。
有人信生死轮回,有人信善恶想报,有人信神明,有人信这世间并无神明,有人无肉不欢,有人单纯食素。基督、佛教、道教,还有数不清的各教派林立。
信仰有时候过于执着而显得万分吓人,比如恐怖主义盛行的伊斯兰国家。
信仰有时候又因非常笃定而赐予人生力量,像一道光让平凡人心中光明。
信仰有时候以单纯、善的一面出现,有时候又流露出其复杂、恶的一面。
可终究信仰无实体,无好坏正邪之分。
好坏正邪仍旧取决于其背后——人的个体、个人意志。
信仰更多时候是人内心的映射。
大家信的内容一样的时候,彼此是兄弟姐妹,好说话。
一旦信仰的少数派融入另外的大多数时,世界就分裂了。多斯是其中的一个。
他信上帝所说的不要杀戮,指的是不要杀戮任何人,不要拿枪。
他信不吃肉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吃,包括战场上可能是最后晚餐的肉罐头。
他对自己所信的没有半点含糊,半点退让。
他十分诚恳,十分坦然。
他万分忠于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害怕什么;知道自己的勇气在哪里,力量应该用在哪里。
这已是让许多人望尘莫及。因为趋利避害几乎是所有动物包含人类的本能。
拿个枪装装样子就能留在自己想留下的团队中,并且避免一场可能被监禁的军事审判,若换成另外之人,十之八九会屈从于群体的力量。
传播学上有个非常著名的理论是“沉默的螺旋”:
“大多数的个人都会力图避免由于单独持有某些态度和信念而产生的孤立。
人们在表达自己想法和观点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赞同的观点且受到广泛欢迎,就会积极参与进来,这类观点就会越发大胆地发表和扩散;而发觉某一观点无人或很少有人理会(有时会有群起而攻之的遭遇),即使自己赞同它,也会保持沉默。意见一方的沉默造成另一方意见的增势,如此循环往复,便形成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强大,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发展过程。”
我觉得道斯非常幸福,他打破了这个螺旋,他对于这份孤立毫不胆怯,他坚持了自己的态度和信念。
并且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力量和荣耀。
再一次让我们向少数人的信仰、自由的意志予以致敬。
无论在哪一个时代,这样的人都万分难得。
更何况战争的残酷没有最高级只有比较级。
导演梅尔·吉布森真正得展现了这一点。随时可能的爆头、血肉飞溅、子弹说打穿就打穿,两条腿说不见就不见。战场上没有同情、怜悯,只有硝烟、子弹、你死我活;包括医疗兵也是在与死神争夺时间。人活着有几十年,可死亡一秒钟就够了。
每一个新兵初上战场都意气风发,但经历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下来满脸都是活见鬼的惨白,毕竟拿卡车装的战友的尸体、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惶,战争残酷所带来的颤栗,并不是语言所可描述,也不是下了战场就能平复。战场的真实,梅尔·吉布森没有半点掩饰,那些天天转发攻打钓鱼岛的网友们真应该好好看看,这样的战场他们愿不愿意去。
道斯又一次成为了那个例外,在大家都后撤的时候,他一个人留在了钢锯岭上拖拽与救治伤员,如同带了外挂一般无所顾忌地穿梭在死神周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one more”再多救一个。就这样,他从钢锯岭上救下来了75个士兵。
另所有人瞠目结舌。所有人刮目相待。所有人仿佛一夜之间找到了信仰。
因为他做到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一个无法复刻的壮举。
道斯何其执着,又何其幸运。
其实不论是否身在战场,还是职场;是古代、近代还是现代。社会法则一直都是残酷的。优胜劣汰、剩者为王。
战争片军人不易,职场片白领不易,古装片宫斗不易。
而在这不易的人生当中保留一颗初心尤为难得。
总有那么多的过来人有那么多的经验要传授,做好实习生要帮老板多拿外卖,上交工作成果要小心同事领导抢占功劳,要站好队要排除异己……似乎潜规则就是职场的一切。
以后再有人给你传输任何人生的所谓正确理论的时候,想想道斯,然后别管他们怎么说,做好自己就好。
人生只要有那么一份坚持,过得总归不会太差。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6 ) 我们想活成多斯,却不小心成了比利林恩
前后脚看过这两部电影的人,心里难免会拿它俩做比较。坊间还有八卦,说《比利·林恩》的制片人看过《血战钢锯岭》以后,果断决定提前上映。我想,传这则八卦的人,心里给这两部电影的打分,一定是厚此薄彼的了。
也难怪,两部电影都讲了美军在海外作战中的故事:《血战钢锯岭》发生在二战期间美日之间的冲绳战役,来自一则真人真事;《比利·林恩》则根据美国作家本·方汀2012年出版的同名小说改编,讲了几位美军在伊拉克战地归来后的故事。两部电影都传达了某种反战,或说是反思战争的理念。
按说,我并不怎么喜欢看战争片儿,《拯救大兵雷恩》、《拆弹部队》,这样的电影我几乎每看一次都睡过去一次。可能浓浓的雄性荷尔蒙让我觉得无趣,非要有一点儿什么超越战争本身的东西,那些是非不明的,才令我着迷。
这两部电影恰好如此。
但是我想,大部分人应该会喜欢《血战钢锯岭》更多一些,因为它更热血、更阳刚、更励志,是啊,它还谈到了信仰,不是吗?
还有什么比一个真实的、靠信仰而活、最后还赢得漂亮的故事,更能在这个叫人迷茫的时代,给人鸡血?
据说,这是第一次,电影非但没有夸张,反而拍得比真实情况打折处理收敛低调。历史上的主人公多斯(Desmond Doss)比电影里演得还要神。
多斯因为宗教信仰(以及童年阴影),长大以后坚决不碰枪。但是二战爆发,日本入侵珍珠港事件以后,他像其他爱国热血青年一样,也积极要求入伍,保家卫国。但,你一个当兵的不拿枪,算怎么回事?然而他愣是冒着违反军纪、被战友孤立(因为你不拿枪上战场到时候还能不能掩护战友还是添乱呢?),以及送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死不碰枪。最后,他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良心拒服兵役者”(conscientious objector),就是上战场不拿武器只救人的士兵。其实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已经有一位叫阿尔文·约克的人也这么干过,但最后他中途放弃了。后来,越战时,也有两位士兵效仿,但都在战场上挂了。只有多斯,活着回来,还活到了天年。
电影里那个悬在钢锯岭400多英尺悬崖峭壁上的网绳,现实中,其实是多斯和战友一起挂上去的。美军攻上悬崖,其实也并没有如电影里那样站稳过脚跟,而是一上去就被日本人击溃了。然后,就开始影片中那一段“神迹”——多斯没有跟着大家一起退走,而是独自留下来,在距离日军阵营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在死人堆里翻找幸存的伤员,给他们包扎、打吗啡、输血,再来来回回一趟趟拖走一个个伤员,把他们送下悬崖。
最不可思议,他在枪林弹雨里忙活了十几个小时,竟然毫发无损。事后,还有自称狙击手的日本俘虏回忆,在钢锯岭见过这个不怕死的医护兵,但每次冲他开枪,子弹都卡壳(真的有上帝在保佑这个“傻瓜”吗?因为他真诚祈祷了?)。
他一共救了75个人,据称,这也是因为混乱,没有认真清点,谦虚处理报出的数字。
在电影结尾处,多斯因为一脚踢开一个手榴弹,手榴弹在空中爆炸,炸伤了他的腿。真实情况是,他原地等了5个小时,才有担架来把他抬走。但是没走几步,多斯发现有伤员比他严重,于是他爬下来,把担架让了出去,自己走下去,这时他又被狙击手打中胳膊,再次负伤。
电影结尾处,加入了对真实的多斯以及他战友的访谈记录片段。里面有一位提到这样一句话:“信仰,它不是简简单单的,它就是你自己。”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不能理解和体会宗教信仰的力量,但是,这句话一定不止打动到我了。其实整部电影,哪里是在谈战争,分明是在讲一个少年,如何执着地相信一个简单的事,并把这件事做到了极致——少年派、阿甘……这样的故事,永远动人。
这可能也是很多人看完《血战钢锯岭》以后,会不那么喜欢《比利·林恩》了。因为,我们极难成为多斯,极难成为一个那样简单而执着甚至冒着二乎劲的人;而我们更多情况下是比利·林恩,左思右想、瞻前顾后——想对着心爱的女人说差点为了你停止流浪。然后对方一句:你说什么,你是英雄,你要回战场啊。只能惨淡地假笑一声:当然,我开玩笑的。
为了一份虚幻的荣耀,宁可被世界绑架。
李安,解读人性的大师,深深钻入了我们这些凡俗人士的灵魂。我们在他120帧/4k/3d的镜头后面,就像蹲在比利·林恩肩头的一只苍蝇,清晰地看到他经历的一切,感受到的何尝又不是我们每个人的悲哀。在简单而执着,和拧巴而纠结中,我们当然向往前者,却不由自主成了后者。
看《血战钢锯岭》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起读《罗马人的故事》,里面讲到第二次布匿战争时,29岁的汉尼拔率领迦太基大象军团,翻过冰封的阿尔卑斯山,像神鬼一样,突然出现在罗马人面前的样子。为了鼓舞在严寒与饥饿中濒临崩溃的士兵,汉尼拔说了这样一段著名的话。这段话太有名了,以至于2000年后拿破仑攻打意大利时,也站在阿尔卑斯山的山顶,对着士兵说了同样一番话:
“那儿就是意大利。只要我们进入意大利,就意味着我们站在了罗马的城门前。接下来,我们走的都是下坡路。下了阿尔卑斯山,我们只需进行一两次战斗,意大利就会投降。我们将是意大利的新主人。”
汉尼拔和拿破仑最终都失败了。可是,他们至少曾经赢过。而我们大多数人,既不敢输,也不敢赢。我们更多时候处于重返战场前的中场休息,进退维谷。
只希望,不会活成卡夫卡笔下的这种人生:
”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是在生活,他们就像珊瑚附在大礁石上那样,只是附在生活上,而且这些人比那些原始生物还可怜得多。他们没有能抵御波涛的坚固的岩石,他们也没有自己的石灰质外壳。他们只分泌腐蚀性的黏液,使自己更加软弱、更加孤独,因为这种黏液把他们和其他人完全隔离开来。”
不要。
真实故事非常值得尊敬,但是这种满屏飞肠子的宗教狂热/主旋律的抗日神片风格实在不能认同。槽点多到数不过来,加菲主角光环大到可以徒手接手榴弹,队友捡回来的圣经可以直接穿越成入党申请书,日军智商战斗力全程不在线,没烧悬崖边的绳索,也不知道往下扔炸药包,啊…还有那迷之展开的感情戏…
救人75命,胜造525级浮屠。
李安想告诉我们英雄是会软弱会迷茫的平凡人,梅尔吉布森告诉我们英雄都是神一样的人。但是这部片的好处是,同样是展现人的神化,它可比手撕鬼子的剧真实多了。大概是因为真正的神从来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常人难以企及,他只是谦卑地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克制是最大的美德。
3.5 前半小时和爱情戏俗得发指,从入伍开始才走上正轨,上战场就很好看了,虽然时不时出现的槽点还是会让人出戏,但最后成功被煽到。Bromance基友的存在感和感人程度抵十个女主告诉我不是一个人。对加菲的印象也大有改观。
观众纷纷表示:前一个小时简直昏昏欲睡。你看,不管是屏幕内外,大家关心的、想看的都只是流血、战争与死亡,没有人关心你的选择和信仰
无需多做评价,最好的评价就是开篇的字幕——a true story
这部电影工整的格局,宏大的场面和充沛的感情都足以让人重拾久违的心潮澎湃,尤其是战争题材才能带来的那种感动。宝刀不老的梅尔.吉普森用这份“老派”的扎实再次诠释了“勇敢的心”:真正的勇敢并非骁勇善战,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初心,坚守信仰,并秉持自己始终不会放弃的那份纯粹。
谁告诉我加菲猫的哥哥最后去哪了?
青少年时期及父辈们的经历,永远是艺术家创作的源泉。看外国老一辈导演们的“老派”作品,当然有着强烈的共鸣与认同感,同时也为自己一代人由于时代的限制,在创作上的无语和失职而感伤。
“每个人的信仰都值得尊重,这就是最真实的我们” 我操,好久没看到如此热血经典范儿的电影了!复古老派,却看得老泪纵横。继上一部导演作品《启示》后,阔别十年的梅尔·吉布森依然出手不凡!恍惚在看2016的《地心引力》《勇敢的心》《拯救大兵瑞恩》《辛德勒的名单》…(短评也得老干部一点
1.战争场面确实不错,子弹穿透头颅以及被炸毁的半个身子。2.感情线的设定有一种豁出去的庸俗。
枪林弹雨过,片叶不沾身。信仰没能改变战争,但也没让战争改变自己。梅尔·吉布森的宗教狂热病和个人英雄主义都让我想BB,但因为有本命在闭着眼睛也要给五星啊~(只有加菲才能这么一脸阳光的面对杀戮和暴力,五好青年的笑容太美!!!)
以我有限的观影经验,优秀的战争片不会美化战场,不会粉饰死亡,不会矮化敌人,不会无视常识,最重要的,不会宣扬战争。这个片子基本都做到了。
看完觉得吹牛啊,结果片尾出现正主时震惊了,再一查历史,真实道哥居然比电影里还开挂,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下好莱坞难得一见的右派电影,梅尔吉布森甩掉了神神叨叨,拿出宗教信仰和残酷战场,战争场景真实血腥,令人发指的牛逼 #这战争场景要是3D高清估计得看吐了#
有个印象很深的片段,首战第一晚他与战友两人坐在战壕里,战友开了一个罐头问他怎么不吃。满脸黑漆漆战灰的道斯笑着摆了摆手说:我不吃肉。多么可敬的人啊,他的信仰无法改变战争,而战争却拿他看似最普通的信仰也无可奈何。
这部片子最牛逼的,把钢锯岭拍成了寂静岭,把鬼子拍成了鬼。第一次被一部战争片的恐怖场面吓到,感同身受于士兵的恐惧。
队伍配置中奶妈的重要性
没有真人真事加持,你真会觉得,梅尔·吉布森是一枚假天主之名的神棍。当真实不可思议到某一个程度,你就会觉得,它怎么可以比电影还假啊。但这么老派的关乎个人信仰的电影,傻纯真的故事,看起来还是令人动容。电影是《全金属外壳》的两段式结构,大段的平静和抗争后,突然进入手撕鬼子的地狱模式。
特别老派的热血直男片,甚至觉得叙事目的性强烈到有些直白。然而,就是好看。前半部分就是压制观众情绪,后面的战争就是帮主角和观者释放,去证明主角。战争场面太硬了,血腥可怕,看到紧张,如炼狱一般。我认同他的那些信仰?胡开尔啊!真正让人激动的,还是见证普通人创造的奇迹,因为这是真的。
打仗真不需要120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