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VD 电影以角色叙事或角色经历串联多个小故事(看到一半有种看卡拉克斯的《神圣车行》的感觉),所有故事以一条线串起最后达成一个环形结构。
每个小故事衔接得也非常好,被摄主体转化的非常流畅也让整体的叙事节奏紧凑不少。导演以打破固化意识的荒诞感带来的讽刺力度是非常强的(经验论),以内心表象化处理的方式讽刺人事物的虚伪放到现在看有些大预言家的意思了。大量的名词和视觉性画面被去社会化处理以达到我理解的核心的表达,即去社会化的一切都是纯粹,社会中一切皆是幻影。
影片在第一个故事中的“打倒自由”的喊话在结尾处同样出现,搭配着同样的枪炮和钟声的配乐效果,让故事在叙事上达成闭环,而“自由”的鸵鸟先后出现带来的对照效果也是非常明显,其实看完《无熊》后再看这部电影,感觉两部电影用了两种风格说了同一个故事。
在之前看书的时候就被问过到底自由是什么,我的理解也是自由始终是由社会决定的,而社会?
视觉上,影片的室内调度很棒,尤其是群像戏,很直观的能感受到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推拉镜头被大量的时候,让叙事节奏加快不少,只是一两处穿帮非常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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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法语:Le fantôme de la liberté,不懂法语,但是无论翻译成“The Specter of Freedom”还是“The Phantom of Liberty”,片名最符合布努埃尔电影主旨的翻译应该是:自由的幽灵。刚放下的是关于布努埃尔的访谈录《危险,切勿把头伸进来》,在那个想象世界里,布努埃尔就对片名进行了解读,引用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的第一句话:“一个在欧洲徘徊的幽灵……”,他认为,“自由就像是一个我们试图抓住的幽灵,但我们只能抓住某种雾状的东西,在指尖留下一些潮湿的痕迹。”
“这是我和马克思一起想出来的。”当然,他不是站在共产主义的思想上提出自由的幽灵,超现实主义才是他用影像说话的精神领地,幻影也是试图抓住却无法抓住的东西,就像里面的梦境,就像人物的回忆,就像那早已发生的死亡,但是幻影的表象化存在无法抵达幽灵的“雾状意境”,甚至容易跌入心理分析和精神分析的纯技术立场,而当那个幽灵从马克思主义文本中出来,在欧洲的大地上徘徊,却一定是对于“资产阶级审慎魅力”的一种解构,“它的剧本是在意识清醒时写就的;既不是梦,也不是一连串影像的谵妄堆砌。”
梦中有一只在房间里徘徊的公鸡,有一个拿着蜡烛的黑衣女人,有一个骑着自行车来送信的邮差,有一只悠闲走来又走出去的鸵鸟,它们分别在凌晨2点、3点和4点,准点来到亨尔的房间里,他白天感到劳累,晚上也喝了酒,所以进入房间的人和动物就带有了某种梦境成分,甚至也是一连串影像的谵妄堆砌,公鸡和法国精神有关?女人和性欲有关?信差和情感有关?鸵鸟和躲避有关?当一切可能指向精神分析的时候,亨尔却在醒来之后的白天对医生说:“不可能是梦,那封信还在这里。”
信在口袋里,信拿在手上,信甚至可以真切地被读到,所以亨尔醒来是解构了梦,拿出信是解构了精神分析,在这种解构的故事里,幽灵出现了,荒诞出现了,自由出现了,某种雾状的东西便让我们试图抓住却只是留下了潮湿的痕迹——手指上潮湿的东西完全可以用增大的摩擦力来打开那封从梦中而来在现实中存在的信。所以当整个故事陷入到荒诞的幽灵世界里的时候,那个意识清醒的人不是亨尔,不是医生,而是观众——就坐在那里,打开电影,没有凌晨2点、3点和4点,也没有劳累和酒精的刺激,也没有在身边熟睡的妻子,和布努埃尔一起打开那个意识清醒时写下的剧本,关于自由,关于资产阶级,关于超现实主义。
而且,“观众是留下来了”,他从打开到结束,一直在电影之外,即使坐在观影的世界里不是完全的自由,但是不管荒诞到何种程度,不管是怎样一种破裂的剧情,总之观众一直坐在那里,他把电影围成了从字幕开始到字幕结束的封闭结构,而那些幽灵只在故事里徘徊,到最后即使潮湿了指尖,也在接力赛一般的剧情转换中保持了独立。所以在电影之内和电影之外,在解构和建构之中,那种荒诞恰好变成了关于悖理的阐释,为什么那些人要被强杀却喊出了“打倒自由”?为什么美丽的城市明信片被称作是“极其邪恶”的?为什么戒欲的牧师们会打牌喝酒抽烟看虐待的场景?为什么聊天时坐在马桶上吃饭却在如厕所一样的单间里?为什么背叛一级谋杀的“诗人杀手”却最后像无罪释放?为什么死去的妹妹会打来电话?为什么孩子在身边却要报警说失踪了?
种种“为什么”就是在理性之外出现了荒诞的剧情,它甚至无法解释,无法命名,就像自由。亨尔的梦无法解释,因为在梦境状态下收到的信却在现实世界里可以拿出来,那么当他看到孩子从公园陌生人那里拿来的明信片,也可以是梦境之一中,那上面是法国各种建筑的美丽照片,但是亨尔和妻子伊莲却极为不安地说是无耻和恶心,以致最后将明信片撕掉,还解雇了带孩子去公园的保姆。美丽的照片只有在梦中的荒诞解释里才可能成为在道德判断上恶心、可耻的事物,因为她脱离了公众和社会的评判标准,成为纯私人的表达,就像亨尔所说的那样:“我讨厌对称。”美丽的对称反面是丑恶,当这个对称结构被打破,于是理性就不存在了,而我们仿佛全部进入了梦境,在自由的幽灵中徘徊。
护士去看父亲,一路开车过去,也像是梦境的一部分,在路上她遇到了开着坦克的军人,在告诉了她通往阿让通的路被堵住了之后,却反而没头没脑地问她:“路上有没有看到一只狐狸?”当否定之后,她在一处小旅店里住了下来,门外大雨滂沱,门内却充满了温馨,那里有正在烤火的几个牧师,有正在跳舞的西班牙女郎,有帽商和他的女助手,也有后来来的一个老妇人和她的侄子。他们躲避灾害而在一起,似乎彼此也成了朋友,当护士告诉牧师赶回去是为了看生病的父亲,于是神父们在她的房间里为父亲祈祷;帽商在走廊上遇到了那个侄子,邀请他去喝几杯,当然那些牧师也被邀请,开始了“即兴小聚会”。但是这些温馨却在如梦一般的幽灵世界里被解构:牧师们祈祷完之后和护士一起打牌,他们抽着烟,喝着酒,下着注,除了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他们是生活在戒律世界的宗教人士;那个侄子和老妇人进入房间,却原来是一对情人,他们记得复活节那个晚上的第一次相吻,而这个躲雨的夜晚,侄子甚至想要和老妇人更进一步,老妇人起先是不安,后来在侄子发誓之后要求他只看自己的裸体而不能摸,于是在侄子转身之后,她脱去了衣服,而再转身的时候,那身上已经盖了毯子,当侄子掀开毯子,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裸体,但是老妇人还是拒绝了这一次的乱伦,但是当侄子从帽商房间里出来,老妇人却对他说:“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侄子却不再进一步。而在帽商那里,起先大家喝着酒谈论着,后来女助手换了皮衣,拿了鞭子,帽商换了衣服,却在众人面前开始了施虐和受虐,那鞭子打在露出的屁股里,痛苦却享受的叫声充满了这个小酒馆。
这是胡适的梦,这是侄子的梦,这是帽商的梦,这是牧师们的梦,在小小的旅店里,一幕幕上演,而在这荒诞的故事发生的时候,旅馆的桌子上就放在一只狐狸的雕像,它不再军人寻找的路上,在梦境出入的世界里,而在这个梦境中,信仰被解构了,道德被解构了。那么所谓的道德和信仰是不是会在具体发生的情境中发生变化?给警察上课的老师似乎是持这样一种观点,他认为不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存在着变异性,也就是说没有一种恒定的体系和标准,就像以前的一夫多妻制是合法的,现在则是违背了道德,甚至是非法的。而被打断的上课过程,似乎就是在阐释这种无法受理性控制的变异性:老师没有进教室前,警察学员门在嬉戏,在跳舞,甚至用枪打中了一盏灯,而黑板上写着“绿帽子”“同性恋”等有违所谓道德的词汇,讲课之后,有人进来书三分队现在要去训练,于是一批人走了出去;再上课,又被被打断,说发生了高速公路的车祸,于是有人又被叫了出去执行任务;再上课,又说发生了爆炸,于是又有警察离开,最后只剩下两个警察,老师就对他们讲起了变异性的一个实例。
他有一次和妻子在朋友家做客,他们在客厅里聊天时不是坐在凳子上,却是在马桶上,而且每个人包括年幼的孩子都要脱掉裤子坐在马桶上正襟危坐;而那吃饭的地方却像极了厕所,只是一个人的单间,当门外有人敲门,里面的人就像上厕所一样喊道:“里面有人。”而他们聊天的内容是环境变化,是工业改革,是人口激增,是排泄物的增加——坐在马桶上谈排泄物却没有丝毫恶心之感,这是不是一种变异性?在这种变异性里道德在哪?如果在小旅馆里有着对于道德和信仰的解构,那么后来在警察局里,则是解构了法律,甚至是人最直接的存在。被医生说成是肝癌晚期的布勒朗,生气打了医生之后回到家,妻子告诉他学校打来电话自己的女儿艾丽特失踪了,于是赶往学校,校长告诉他们在点名时就发现她不再,当大家开始担心孩子的时候,教室里的一个小女孩走到女人身边扯着衣服说:“妈妈我在这。”艾丽特根本没有失踪,她就在学校里,在教室里,在听他们谈论自己的失踪,可是布勒朗却对她说:“大人们在谈正事不要吵。”于是即使在校长点名时艾丽特报到了,即使去警察那里她一直坐着,还是被当成了失踪者,甚至在警察局长填写失踪人口信息表时,就是在问坐在身边的艾丽特,从身高肤色年龄,艾丽特一一回答,而局长也根据她的述说写在表格里,最后要求警察贴出寻人启事。
一个存在的人,一个在身边的人,一个在现场提供自己信息的人,却成为失踪者,这是何等的荒诞,这是何等的无理性?而在孩子之外,父母、局长和保姆都无视她的存在,最后拉着她走出警察局的布勒朗希望警察早点找到失踪的艾丽特。这种非理性只有在梦境中会发先生,所以法律不是在变化,而是直接被取消了。同样被取消的是那个“诗人杀手”,他在30楼用狙击枪标准底下的人,路上行走的人被射杀,买菜的女人被射杀,在房间里陪父亲的女人被射杀,拍照的游客被射杀,当警察把他抓住,当法官最后判决他一级谋杀成立的时候,在休庭时却没有警察带走他,他抽了烟,和法官握手,然后毫无阻挡地走出了法院,甚至还被旁听的人要求签名——他完全不是罪犯,不是要被执行的犯人,他是自由人,而且是明星。当一切的秩序不存在,当法律成为一种荒诞,诗人杀手获得的自由又是什么?
又回到警察局,局长埃斯特拉告诉布勒朗孩子找到了,布勒朗夫妻和保姆带着艾丽特来到了警察局,感谢他们找到了女儿,于是一家人又像来时一样回去了。而埃斯特拉要去酒吧约会,约会的人在1:30没来,他却看到了一个女人,他对女人说:“你很像我四年前去世的妹妹。”当两个人谈论着妹妹的时候,酒吧的电话响了,服务人员告诉他,是她妹妹打来的,埃斯特拉生气地说:“让她去死吧。”一个四年前死去的女人怎么会打来电话?但是埃斯特拉接到电话时,的确是妹妹的声音,让他晚上见个面。晚上埃斯特拉走进的是一块墓地,在自己墓地里它发现了棺材外面的一个电话机,还看到了妹妹的头发,正当他开始撬开棺材的时候,警察赶来了,将他抓走,“我是警察局长。”警察局长被警察抓走,还有比这荒诞的吗?但是警察局长的确不是他,但是新的警察局长见到他后,反而像老朋友一样喝酒聊天,随后他们一起去了动物园,当爆炸声传来的时候,他们听到的是人群的喊声:“打倒自由。”
“打倒自由”这个喊声曾经就出现在第一个故事里,那是1808年的拿破仑时代,那些被抓来的西班牙人被拿破仑的军队枪杀,但是当面对枪口的时候,他们不是喊出了“自由”,而是“打倒自由”。为什么要打倒自由,因为在西班牙人看来,他们与其被拿破仑统治,不如回到君主专制的时代,他们与其获得人权和法国大革命一样的自由,他们更想要锁链——这或者是对于自由的最本质阐述,1808年的喊声最后变成了拿破仑时代戈雅的名画《起义者被枪杀》,而这幅画正好挂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当一个法律、道德、信仰以非理性的方式出现的时候,自由无非是一幅画,自由无非是幽灵,自由无非是梦境。
共产党宣言里的第一句话变成了对自由的解读,所以在资产阶级虚伪社会里,自由就是幽灵,美丽被恶心解构,道德被乱伦解构,信仰被迷乱解构,存在被失踪解构,罪恶被无罪解构,而最后连死亡也变成了荒诞剧——在拿破仑的时代,那个叫埃尔维拉的女人也死在棺木里,但是军人们打开棺木,却是容貌依旧,她是不是的?从死亡开始到死亡结束,却并非是一个关于自由的封闭体系,因为布努埃尔说:“如果形成循环,就没有自由可言了。接下来只有死亡。生命的循环已经结束,完了。”所以这是一个没有循环的结构,这是一个不为生命提供死亡终点的荒诞世界,它无处不在,却一直在荒诞中延续:亨尔做梦之后去看医生,医生诊所里的护士请假去看生病的父亲,在小旅馆经历了那些荒诞故事之后,她又让一个陌生男人搭车,而陌生男人就是给警察上课的老师,最后那两个警察去处理交通事故,正是赶往巴黎看医生的布勒朗,布勒朗得知女儿失踪去警察局报案,贴告示的警察去擦了皮鞋,那里诗人杀手也在擦皮鞋,当他在30楼杀人却最后无罪的时候,警察局长埃斯特拉回到了警察局,告诉布勒朗孩子找到之后就去了酒吧,接到了死去妹妹的电话,然后去墓地最后被抓,和老朋友一起到动物园的时候,听到了“打倒自由”的口号……
从一个故事到另一个故事,从一个配角成为故事的主角再引出另一个故事,中间的衔接其实是随意的,甚至是偶然的,而这种偶然机制正是一种幽灵般的存在,它无处不在,但总不会导向终点,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管是寓言还是故事,在无处不在的结构中,它就是普遍的,就是必然的:必然的死亡,必然的“打倒自由”,以及必然的那只鸵鸟——它从亨尔的梦境中来到了动物园,在枪声、爆炸声和人群的喊声中,露出奇怪而阴柔的眼神,它听到了不安的声音,它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爆炸声、枪声、叫喊声,这些属于人类的声音成为背景,它也是不自由的——人类在它的目光中就看见了自己如动物一般的生存,如笼中一样的自由。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共产主义宣言》开篇的这段话或许正可以作为解读布努埃尔这部电影的切入口。
无论是“幻影”,还是“幽灵”,仿佛都带来那样一种困惑:那它到底存不存在?
Le fantôme de la liberté 是不是在说你以为你有自由吗,其实都是虚构的、不存在的?
确实,整个观影的过程中,在对布努埃尔精妙的讽刺大为赞叹之余,我不免总是在想“自由的幻影”,到底只是虚幻,还是有个潜藏的影子呢?
而当我回到法语片名的时候,我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噢! fantôme,幽灵!
再看看德语版的海报,确实跟《共产主义宣言》是一个用词。于是我回到了这令人激动的宣言开篇。
再结合影片一开始的那幅画。《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起义者们奋起抵抗的是谁?拿破仑的军队。拿破仑的成就背后是什么?是以自由和平等命名法国大革命,资产阶级革命的成果。
于是我便了然了。
布努埃尔要干的,正和马克思恩格斯要在《共产主义宣言》干的是一回事。只不过他们采取了不同的写作方式。
“事件发生在1808年的托莱多,当时拿破仑军队占领了这座城市,影片灵感来自西班牙浪漫诗人古斯塔沃·A·贝戈。”
在《共产主义宣言》写作的1848年,马克思和恩格斯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反对现存秩序的社会运动。共产主义的幽灵,不是不存在的虚构的形象,而是切切实实游荡在欧洲大陆上,如正义者同盟,正是这样一种共产主义的幽灵。
为什么是幽灵?
因为人们不理解其真实的诉求,也就没有真实的革命根据。因此它(如正义者同盟这样意图反抗现有秩序的社会运动)就不具有撬动现成秩序和体系的力量,也就没有实体,而只能是一个幽灵。
但,这个幽灵是真实存在的。
《共产主义宣言》所做出的努力,正是让这个真实存在的幽灵能够理解自己,从而使它真正地进入到资本主义的内部,撬动整个资本主义的体系,带来从资本主义向下一个环节的必然过渡。
那样它就不再只是一个游荡的幽灵,而将成为参与历史的实体,具有真正力量的实体。
所谓让幽灵,即这些具有反抗性质的社会运动,理解自己,也就是理解自己的原则和目标。
换言之,它要揭露的资本主义逻辑的真相,揭露资产阶级社会一切不平等的根源。
《共产主义宣言》谈的不是共产主义是什么,谈的是它反对什么。
因此,当我们回到这部《自由的幻影》,这些令人忍俊不禁的讽刺,不同样也是一种宣言吗?
在《寻找并没有失踪而就在旁边的小女孩》的这个段落中,人和人的关系,不再是活生生的直接的关系,而恰恰是通过形式,通过可笑的官僚主义完成。父母、老师、保姆、警察一本正经的对话构成了一个“自律的”系统,宣称着她的“缺席”。而孩子常识性的话语——“可是妈妈我在这”——被强行剔除了,“校长说话的时候你别插话”(母亲)“等我问你的时候再回答”(警察)。
这不正是卢卡奇所说的“物化”。
没有所谓实在的人,活生生的人,将人们彼此连接的是自动、合理的生产。这是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普遍的命运,一切不“合理”的对象被剔除了,一切不“合理”的主体不被承认。
正如卢卡奇对马克思和韦伯所做的综合,布努埃尔也在这个意义上综合着二者。
在对照片的误认中,在餐厅与厕所的置换中,一种“合理化”思维正在把人变成他的产物的奴隶,而人们被剥夺的自由恰恰在这种极端反讽中凸显了出来。
这自由不是给予影片中人的,而是给予在对这个影片进行反思着的我们的。
这真实的幽灵飘荡在我们的时空中。
故事一 俘虏高喊“打到自由”
人们以自由为敌被俘虏被枪毙,亵渎前人的士兵被石像敲晕,在夫人被挖出的墓前石像国王跪着一动不动,让棺木搭肩,合十的双臂给士兵放剑。自由是敌人,而捍卫自由的人亵渎自由。
故事二 意淫风景照
父母对子女的溺爱有时会发展成荒诞的管束,他们习惯以自己局限甚至龌龊的眼光看待所有事物,并以此为由“保护”孩子。孩子的自由如此被牺牲。这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之所以失眠多梦产生奇怪幻觉的原因。人被自己束缚得狭隘至极而不自知。
故事三 女护士旅馆奇妙夜
跪地虔诚祈祷后的传教士,起身原地烟酒牌伺候,在下一个房间被当众SM气得颤抖。和侄子乱伦忘年恋的老太太一身守身如玉,这一夜带着白发和皱纹终于下定决心将初夜勇敢地献给侄子。枷锁越是紧,人越是想挣脱。然而挣脱后发现,枷锁无形无味,人无所适从。
故事四 有空一起拉屎
教官本来是个很严肃很严厉的角色,在影片里不断被打断教学、被学生贴小人、放钉子,毫无尊严。而布努埃尔觉得这并不算什么。教官有空会带着妻子和友人一起脱下裤子拉屎,拉完起来还会很绅士地冲马桶,偶尔去私密餐厅吃顿饭。这场戏不知道布努埃尔有没有想过增加这样一些细节:几个人聊天时,时不时做出努力在拉的表情,或者被很难拉的一条打断说话,终于出来后又接着说。
故事五 他们带着我一起去找失踪的我
对中产的父亲来说,健康是一种病,得治。我很开心今天上课时父母和保姆姐姐都来看我,还带着我一起去找失踪了的我,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
故事六 无罪释放是一种严厉的死刑
随意射杀街上的行人的大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回到生活中去,“他人即地狱”。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自由,是一种死刑。
故事七 体制内外都是自己
满脑子性幻想的警察署长在体制外遇见了体制内的自己,他们俩一起结伴去动物园镇压起义,那里的动物们高喊“打倒自由!”,可自由根本不存在,而同时又无处不在。这让鸵鸟兄茫然四顾无所适从。
最后,自由到底是什么?
自由就是一只由大屁股和疲软火炬组成的无所适从的鸵鸟。
和阿彼察邦在如潺潺流水般温柔宁静中探寻的现实与虚幻的边界不同,布努埃尔的方式激烈、讽刺富有冲击力。但都给观众带来像钟锤一样两边不断摇摆,有时甚至重叠在一起的感觉,奇妙而趣味盎然。
我称之为伦理幻电影,用禁忌挑战被社会规范化的伦理,但不是来自故事,而是倒错的设定,私癖/公演,吃饭/排泄,失踪/视而不见,死刑(名)/释放(实),死/记忆,诸如此类,而荒诞之处,是让两端直接对立,然后产生倒错者对“童言无忌”的规训(你看这就是福柯的魔力),一切都有关真相/谎言,布努埃尔拍的中产生活已经掏空了伦理的道德内涵(比如同情),徒留虚伪而程式化的礼仪,这让他的电影已经成为某种行为艺术(which我不喜欢),甚至让他自己成为戈雅画中的行刑者,仿佛代替西班牙向法国夺回对自由的命名。
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看见人咬狗。
虔诚的天主教徒摇身一变成赌徒,烟酒色通通不禁;热情好客的帽商瞬间上演SM戏码;端庄老妇与侄子深夜乱伦;课上频频被打断的教授回忆一场赴宴,大家在马桶上优雅地社交,在厕所般的单间里粗鄙地进食;一个晚期癌症病患的女儿被告知失踪,可她分明就在身边,大家却四处寻找;一名抢手在高楼随意射杀路人,被判死刑后却被释放,大家向其索要签名;警察局长接到死去妹妹电话,前往墓地查看被抓,发现自己位置已被替代。布努埃尔的社会寓言,精准辛辣,有多荒诞,就有多现实。
世界是这样终结的——不是嘭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艾略特《空心人》
荒诞主义的集大成者,未知的进程,串联的小故事,奇妙荒诞,无人知晓。各种超现实,毁了原本对一个故事、一部电影的理解。莫名其妙的照片、突兀行走的鸟类、受虐狂、畸恋、赌博的神父、马桶上的闲聊、失踪的女儿、被释放和尊敬的无理由杀人狂、死去妹妹的来电、被取代的局长位置...各种赞!!!
超现实主义的基础是无意识和自由书写,因此本片中诸多超现实因素本身并无任何象征意义,重要的是观众自己潜意识下迸发的各种联想。本片的主题在于对中产阶级的讽刺,顺带调侃宗教,警察,社会体制,法国的自由精神。接驳式的叙事结构能更好的表现中产阶级的全景概括,但水浒,儒林外史,蜀山等文学作品
开头和结尾的衔接也是画圆并圈住了世界。
每次看布努埃尔都会在兴奋和怨恨之间摇摆。兴奋是因为,他怎么能这么脑洞无边无际,幽默感顶天立地,把所有的人群都讽刺到无话可说呢?怨恨是因为,每次看他的电影都会觉得自己好笨😔(豆瓣的短评可以写350字了,2018.07.14特此留念,这条就不写满了...)
事实证明看布努埃尔的片子之前读一遍剧情简介是很有帮助的…不然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几个小段子依然是布努埃尔式结构叙事,依然黑的高端大气。在重要的事情上面说不重要的事、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大费周章、在极端自由上的现象上面做啼笑皆非的怪癖幽默。
“打倒自由”的呼声在影片的结尾再次响起,当然布努艾尔反对的并不是真正的自由,而是匪夷所思的,以自由为名的社会条条框框即另一重自觉的,无意识的专制。仍是大量的荒诞象征展现了世界的扭曲、畸形。而一系列相对独立的人物、情节、动机被完美的通过空间上进行过渡、转场,这手法原本属于希区柯克
去中心化,链条式推进的叙事,各种超现实的情节和意象即荒诞又意指丰富,历史、宗教、政治、阶层、两性无所不包,文本性极强。布努埃尔的电影里你甚至很难听到一句粗口,可他的愤世嫉俗却令人惊叹。
在人类文明所开创的疆域里,种种约定俗成的塑形僵化彻底折断了飞翔的翅膀,梦想中的自由早已被维系社会存在的框框异化。我们不过是低飞的公鸡和逃避的鸵鸟,充其量能冒出一两句抱怨:我真的受不了对称了!【9↑】
8.0/10。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布努艾尔做不到;幻想空间里一切事物都颠倒是非的意象化(如把黄片化作风景照、警车化作坦克、厕所与餐厅对换等等。);对资产阶级的行径荒诞到不能再捧腹,所以说这其实是一部非常高端的恶搞喜剧。
9。布努埃尔最后的3部作品,评论讲的全是废话。此类片,不解释啊。
每个角色都在前一故事落幕时以配角出现又作为下个故事的临时主角,独特的无中心叙事串联成超现实故事集。晚年的布努埃尔已然将超现实主义呈现在现实当中,依旧是对中产阶级社会绝妙的隐喻与讽刺,将公开与隐秘的事实颠倒制造荒诞效果。尤其以寻找眼前的失踪女孩和在餐厅如厕并在厕所就餐两段最为精彩。
评论说了一堆废话,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布努艾尔的荒诞剧很好玩
布努埃尔倒数第二作,不如[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那般自由灵动,但讽刺力度足够。1.逆转常识、制度与习俗,将颠倒逻辑推演到了极致,一如石像打人,尸身不腐,风光名胜照片被看作淫秽图像,混乱梦境呈现为定时醒来所见的现实场景,集体坐便聚会vs单人厕所用餐,健康=癌症,孩子至终在场却被追查探问失踪案,无差别射杀者得到无罪释放的死刑判决,还有对动物的镇·压行动(坦克搜猎狐狸,动物园枪炮与鸵鸟)。2.旅店乱性&隐秘欲望与裸女妹妹弹琴+墓地探访同质于[白日美人],不断被打断、永远完不成的上课与读信似[泯灭天使][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变奏。3.由每段末尾登场或偶入的次要人物转换视角,引出下一故事,串联接力,结构精妙。4.多次以擦鞋作为转场,既有老布标签式的“恋足”风味,又扣合“肮脏-洁净”的二项对立式。(8.5/10)
关于这种无主角,无主题,随人物移动而变化故事的拍摄手法,首先我在Gus Van Sant那里看到觉得精彩无限,然后发现Richard Linklater在这之前就用过了,赞叹一番后,我现在发现布努埃尔居然在几十年前就用过。这到底是不是这种拍摄手法的原创啊?我要疯了。另外,尤其喜欢找寻小女孩和马桶上吃饭的那两个故事,非常有寓意。
结构酷似《儒林外史》,讽刺有过之无不及。布努埃尔堪称吴敬梓的异国晚辈知己。
布努埃尔用一贯讽刺喜剧式的白日梦构想剧情,营造了一出对中产阶级、宗教、掌权者、权力机构等的戏讽意味,让被缚的现实蒙上一层骚乱的反动气息。布努埃尔在戏谑资本、权力、性与暴力的同时,也指出了这就是一种所谓“官方自由”的说法其实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它剔除了主体群众的参与,他们是被欺骗、被强杀的无辜者。当群众的愤怒之火逐渐燃起,布努埃尔用这样的“炮火”结尾呼应1968年的“五月风暴”,预示着自由之火的燎原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