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希区柯克的视听造型与蒙太奇意识
在希区柯克的所有作品中都有较强的视听造型感和蒙太奇意识,这部拍摄于1951年的《火车怪客》虽然并不是名气最大的几部作品,但其情节设计,绝妙的悬疑,惊悚气氛以及精彩的人物刻画,标志着希区柯克的艺术风格走向成熟,可以说《火车怪客》是希区柯克一部承前启后的作品。
《火车怪客》的情节设计给了观者极大的震撼,“交换杀人,我替你杀掉你想杀的人,然后你再替我杀掉我想杀的”,这样的情节设计,因为死者和直接凶手并不认识,警方就难以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同时一定程度上也能推动影片剧情的发展,增强故事戏剧性效果,对于火车这个独特的犯罪谋划场景的设计也与希区柯克幼时的记忆有关联,熟悉希区柯克的人都知道,希区柯克小时候曾经被关过小黑屋,因而引发了他对黑暗和幽闭空间的恐惧,后来希区柯克影片中对于相对封闭空间的惊悚设计大概都源于此,如夺魂索中的公寓、精神病患者中的浴室、电话谋杀案中的电话亭等,而火车车厢那狭小、昏暗空间带来的封闭感也是表现这一类惊悚场景的好地方,利用飞速行驶的列车可以带来的紧张气氛、车轮与铁轨之间有节奏的摩擦以及封闭包厢中的打斗等镜头都是影片中亮点,对于悬疑片来说,幽闭的车厢确实也更能表现出悬念的紧张感。
在影片的最后,希区柯克就影片中凯亨男子网球的二垒打和布鲁诺的打火机拾起的场景,使用了平行蒙太奇来叙事,两个平行蒙太奇的交叉出现加深了影片的紧张氛围,将剧情推向高潮,引人入胜,深入人心。
2 ) .......谋杀
电影的原名是”stranger on a train” ,照我看来便应直译作“火车上的陌生人”。说来也不是一堆总动员们把我引出来的过敏症,可作为贯穿全片惊悚镜头的最伟大身份“陌生人”,照这译名来看是被特殊化到了布鲁诺这一特定“怪客”身上,总让我觉得有些不是太恰当。就如同后窗的后面端着的高倍望远镜并不只是提供了我们一个切实可行的偷窥美女邻居的想法,这个把名字绣在领带上的布鲁诺也不应只是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偏执狂而存在的。他的身份,如果观众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主角去看整个故事的话,他就是一个火车上一个巧遇的陌生人——Guy Haines翘起二郎腿的时候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脚。影片开头,镜头就一直给着两位主人公急匆匆行走的脚的特写,其新奇与营造的紧张气氛固然有着先声夺人之效,却也给后面埋下了伏笔。
而按照布鲁诺的说法,这从未遇到过两人为一桩完美的谋杀——交换提供了必要的条件——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帮助对方除掉了眼中钉,警察又怎么能想到是谁做的?对于这种大胆的想法,固然在实际操作中还有着不小的问题,可也不免让我们吓一大跳:这些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竟还可能对自己的一生有如此大的影响。引一句俗话说八戒在没有熟人的时候还变成猪呢,这是不是因为在那些不认识的面前我们展现出了更多的自我? 从一个更广泛的意义上看,旅途中遇到的旅伴,网路上掐架的网友,RSS订阅着的某个牛人的博客(众曰:和菜头是也)都可以归于此类……
无论如何,布鲁诺似乎以一种极其轻松简单的方式就帮助火车上不期而遇的朋友干掉了他风流的妻子。在他的犯罪阴谋一步一步得逞的过程中,观众的紧张情绪一点点地上升着,可希区柯克似乎并不满足于让观众知根知底的讲述方式。我是说,虽然观众明明知道结果如何,但故事发生的过程却总是曲折摇摆的,希区柯克总是先设置一个悬疑,挑起人们的猜测与关注,而用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小镜头过渡之后,再用一种人们难以预料的方式解开它。比如布鲁诺谋杀Guy妻子的时候,他一步步地逼近但苦无真正的下手机会,因为女子身边已经有两个男伴。然而猎人总是耐心的,经过一段的眉来眼去和静静等待直呼,他尾随那个女子到了channel of love中,阴暗的溶洞之中一片黑暗,两条小船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一米,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个谋杀在这一刻发生,真可谓是完美无缺。镜头给在了隧道的出口处,在观众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耳边听到的却只是女子与男伴嬉笑的声音,不禁纳闷杀手怎么还不出手,思绪刚闪过脑中,耳边便传来女子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声,观众刚刚放松的神经就又一下绷紧,惊悚的感觉达到了极致,终于如同预料地下手了。而等一干人等出了洞口,其实都还好好的调着情……谋杀原来还没开始。希区柯克不需要营造什么恐怖的气氛来吓人,也不用B级片的那么多喷的很起劲的番茄酱——单单是峰回路转的叙事和几个镜头的技巧,便足以把观众玩弄在鼓掌之间了。《精神病患者》应该是更好的例子吧。
如果说谋杀之前的准备工作像是狮子玩弄猎物的过程,最后的下手才能算是高潮。无论是《精神病患者》中那个灯影绰绰下舞动着的刀子,还是本片中毫无声息地将人掐死,谋杀作为了一种艺术展现的方式,它展现出来的不是暴力美学式的浓重味儿,而是像一个精妙的工匠的精雕细琢。
3 ) 秩序、悬念、姿态:Hitchcock的魅惑术
某种程度上,Hitchcock一直致力于魅惑观众,而非操控,并随着情节的逐步推进揭示自身魅力——于「群鸟」是对极端情境下人性异化的变形演绎,而于本片则是秩序与反叛的双向谋杀。
一、秩序的自洽与反叛
「秩序」是Hitchcock魅惑术的第一步,也是其创作过程中永恒的主题。
倘若说空间秩序来源于景别的布置与镜头的规则运动是好莱坞传承百年的根本技法,那Hitchcock无疑是对传统的一次细化加工。早年在德国拍摄处女作的经历使Hitchcock接触到了「德国表现主义」的电影技法,于是对表现主义手法的承袭/沿用将其技巧抬高至美学层面。
本片中被应用次数最多的就是光线/阴影组成的构图技巧,例如:每当Guy与Bruno战位呈对立角度时,布光的高度严谨性迫使Bruno始终处于暗处,与其相反的是Guy永远站立于阳光下/光线的聚合处,自然是对其人格属性的对位。
对光线的运用可追溯到「房客」(1927)。但相较之下几乎飞跃的是对室外戏的调度,室内戏中可以利用布景和斜角镜头的组接轻松摄取秩序性,但到室外戏,Hitchcock的摄制思路则完全转化。
就拿两次出现的网球赛片段来说,第一段中观众随着网球运动方向摇头可视为一种人为的秩序,而Bruno的直视/凝视姿态则是秩序的完全反叛,某种象征着罪恶与谋杀的恐惧被放大并点破;而到第二段中长达数分钟的网球赛段落,Hitchcock调用大量中近景拍摄Guy打球是的运动状态,压迫感的产生并非所谓仰拍镜头所致,而是其运动状态本身「向上」的引力与不断变换的姿态对视觉的冲击。对手打球的几处镜头则出现了罕见的大远景组接,构图的巨大张力在短短几瞬便迫使观众对影像产生压抑心理。倘若是能调用起解说员的语调/语速激发「网球场」空间的惊人魔力会更加完美。
当然,通过平行剪辑连接到Bruno伸手入下水道拾取打火机一段则是前者表意的全然背面,Bruno的动作呼唤的是一种「向下」的引力与坠落姿态可视作Guy的对立面,事实也确实如此。
二、悬念的布局与推进
悬念,或者是Hitchcock所言的「麦格芬」是其作品中永恒的叙事推动力。
通常,导演们会让主角通过意外触发的事件推向日常生活所无法抵达的领域,并对其意外事件的背后操纵者保留至影片高潮段落中让真相揭露(或战胜)。
但在本片中,第一段便是Guy与Bruno的结识,换言之,影片从最开始就将类型片里的最终悬念向观众揭示。于是,影片的悬念由「谁是Guy的杀妻凶手」转变为了「Guy如何战胜凶手」,写作方向的转变最终形成了悬念设置的全然调换。
文本撰写上,悬念自然是情节发展和叙事流动的一切原动力,但是悬念在具体段落中的应用则更加考验剧作,得益于Chandler扎实的写作能力,每个段落中的悬念都被很好设置,而Hitchcock需要做的则是如何使每处小悬念与构成影片的大悬念得到完美的推进。
于是我们能看到,在Bruno持枪威胁Guy时因其不愿吵醒母亲而不开枪、在Bruno动身前往游乐园时因为一个意外打火机掉落下水道而延误时机等等桥段中Hitchcock都是以一种愚弄的轻佻姿态不断、持续的击打观众的心理。
而最终游乐园混战的段落中,Guy与Bruno在失控的旋转木马上扭打的狂乱影像则是悬念推进的高潮,也是其悬念布局的最终一步。
不过结尾打火机悬念的昭然若揭未免太过粗浅,又或是导演对观众心理机制的有一次愚弄。
三、双生与反叛的伫立姿态
对于Guy与Bruno关系的讨论众说纷纭,最受推崇的则是两种——同性与双生。
我并不认同本片中存在着所谓同性情结,反倒是Bruno的俄狄浦斯情结几乎被坐实。
Hitchcock从影片一开始就将两人人格属性全然暴露,若将Guy视作社会秩序的从属者,那么Bruno象征着Guy人格背面的心理学说也并非不可,其反叛姿态所携带的侵略气质与对谋杀的执迷几乎是贯穿全片的魅惑力,在暗处生长出的恶之花是对秩序的反叛与背弃,同时谋杀一举也象征着Guy人格中的冲动/自负的一面,两者交织才会引发最大的情感张力。
甚至于,不妨大胆将Bruno抽离出黑色电影的局限性,将本片视作为「俄狄浦斯悲剧」的现代化变形产物,而其根深蒂固的异化心理也足以将之拔高至世影史层面,如此或许更能欣赏到Bruno邪魅的伫立姿态的伟大变形。
尽管被大制片场时代下的娱乐属性侵袭,「火车怪客」仍可看作是一出极其高明的寓言电影与悬念范本,永恒伫立。
4 ) 一次完整的实在界入侵事件
实在界入侵
我宁愿用一开场两双皮鞋由各自不同的旅程走近并最终相遇在一个火车包间的特写蒙太奇来隐喻凯亨此人的符号界自我和实在界自我之相遇:符号界凯亨守规则懂礼貌有理性衣冠楚楚正义凛然,被提及妻子和离婚等私人事务时表露出众所周知的不悦(保护隐私首先是作为一种公共社交规则而非私人愿望而存在的);实在界布鲁诺随性放荡调皮无视法律和规则乃至变态。
实在界的引诱和符号界虚伪的抵抗
布鲁诺提出的为凯亨杀掉难缠妻子的建议其实是萦绕凯亨心头无法被符号化注册进“正常现实”的无意识冲动,为了抵消这种实在界入侵,交换杀人理论呼之而出——符号界在与实在界的拉锯中仍坚持以符号界的交换法则形式——有得有偿,分开行动,脱罪(以便继续在符号界合法生存)考量。符号界想象实在界对自己说:“看,我们互相为对方解决麻烦”,以此来为非法的动机和行为披上一件可以使无法符号化的创伤性事件部分地“合法”的外衣。
实在界以其符号性死亡而胜利降临的真相
实在界降临现实,布鲁诺的行动和事后凯亨对此的拒斥厌恶乃至于将布鲁诺的现身视为幽灵般不肯散去的阴霾和威胁都暗示了实在界入侵的胜利和符号界对此的顽强抗拒。这一入侵和降临使凯亨的杀人愿望及其行动从实在界狰狞的无意识愿望变成了符号界非法的现实。为了压抑这一创伤性事件,无法符号化的杀人事件必须进行符号化,棒球赛的胶着和旋转木马的危险隐喻精神斗争的激烈,最终符号界超我胜利了,实在界本我布鲁诺的死亡象征着创伤性事件获得了其符号性死亡并被永恒压抑。
实在界的黑洞——被压抑之物的回归
一切结束,凯亨的超我得以在符号界继续合法生存而不必遭受惩罚。但那个AtoG的打火机还残存了“一小片实在界”,它昭示了曾作为凯亨之实在界人格化的布鲁诺及其犯罪行动的存在,作为一件证物证明着这一场实在界入侵。而经此一役后不愿与陌生人说话的“教训”则还是有隐约的实在界之返回的影子。毕竟,创伤不会真的消失,符号界是围绕着这一它自己绝对无法处理的创伤性内核建立起来的,正如法律建立在对其自身尊严的侵犯和其自身条律的悖逆之上,打破法律的愿望和动机驱动着法律及其执行。那些创伤,那片实在界,那个黑洞,它总会在某个时机以被压抑之物的姿态返回。
5 ) 《列车上的陌生人》电影剧本
《列车上的陌生人》电影剧本
导演:希区柯克
电影脚本:雷蒙、钱德勒、钱西·奥蒙迪
原著:帕特丽莎·海斯密斯
改编:威特菲尔德·库克
翻译:张学采
华盛顿联邦火车站外面·白天
川流不息的汽车与出租汽车开到火车站前,停下,在拿着行李的乘客下车后又开走。搬运工们忙碌地运送着行李。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在站前。司机把一只普通的箱子和几个带着套子的网球拍交给一位搬运工。当车上的乘客走下来时,我们只能看见他的部分裤腿和鞋子,这是一双深色的粗革厚底鞋,它们走进车站,消失了。旋即又开来一辆由司机驾驶的豪华型汽车,他递给搬运工一只高档的皮箱,乘客从后面下车。我们仍旧只能看见他的两只鞋,他穿的是精制的黑白色皮鞋,他也沿着粗革厚底鞋走过的路线走去。
车站大厅里
厚底鞋和黑白色皮鞋穿过大厅,进入站口。周围照例有来来往往的乘客,扬声器里报告着列车出站及进站的消息。这两双皮鞋又相继走上月台。
火车内
厚底鞋和黑白皮鞋在车厢里走着。后者走进一个软卧车室,前者径直走向供日间旅行乘客休息的客厅车厢。
客厅车厢里
厚底鞋在一张沙发前停住,坐下休息。接着,黑白皮鞋也进来了,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穿黑白鞋的人伸直了腿,他的一只鞋碰到了对面的一只厚底鞋。
男人:(画外)噢,对不起!
镜头一转,显示出两位坐着的年轻人。穿黑白色皮鞋的是布鲁诺·安东尼,25岁上下,他衣着华丽,一派毫不在乎的神气,活脱脱地是个纨绔子弟。穿厚底鞋的那一位英俊潇洒,只是眉宇间隐隐地流露着忧郁之情。他叫盖依·海因斯,25岁左右,他的穿着也不算太差。对于布鲁诺的道歉,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移开视线表示不愿意交谈。
布鲁诺:(突然认出对方)请问,你是盖依·海因斯吗?
盖依略带笑容点点头。作为一位网球名将,被人认出是常有的事情。
布鲁诺:(打榧子)没错!我看过你在上季度击败法拉迪的那场球!你的反手球真棒!你已经通过半决赛了,对吧?
盖依谦逊地点头表示认可,又开始看着手里的杂志。
布鲁诺:(崇敬地)我最崇拜有所作为的人。我叫布鲁诺。布鲁诺·安东尼。你看!
盖依抬头,布鲁诺正指着他的金领带夹,那上面镶有突出的字母,也就是他的名字。盖依露出一丝卑夷的神色。
布鲁诺:你一定觉得这有些土气。可是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我总得戴上让她高兴高兴。
盖依:(耐心地微笑着)你好。
布鲁诺:(歉意地咧嘴笑着)我一般不这么饶舌。你继续看书吧。
盖依:(嘲讽地)谢谢。
盖依想看书,但是布鲁诺坦率的称赞使他不得不作罢。
布鲁诺:成为这么重要的人物,你一定很高兴吧?
盖依:(有些不耐烦)网球运动员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布鲁诺:凡是有作为的人都是重要的。我好象从来没有什么作为。
盖依有些不好意思。
布鲁诺:(友好地)你一定是要去南汉普顿参加双打比赛吧?
盖依:你真是一个网球迷。
布鲁诺对这小小的恭维十分得意。
布鲁诺:我真希望能去看你这场比赛。不过我明天必须回华盛顿,我住在阿灵顿。
他拿出一盒烟递给盖依。
布鲁诺:抽一支吗?
盖依:现在不抽,谢谢。我不常抽烟。
布鲁诺:我却抽得太多。
他在衣袋里找火柴。盖依拿出自己的打火机递给布鲁诺。
布鲁诺:谢谢。(他仔细玩赏这打火机)真精致。
打火机特写。
打火机上镶着一对交叉着的球拍,下面刻有“A送给G”的字样。
布鲁诺:“A送给G”。我打赌我能猜出谁是A。
盖依不悦。
布鲁诺:是安妮·波顿。我除去看体育版外,还看社交版和图片。她很漂亮,是波顿议员的女儿。
盖依:你真是一位好读者啊,安东尼先生!
布鲁诺:不假。随便问吧,从今天的证券交易行情到李尔·阿卜纳,包括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的新闻我都知道。比如说当某人的妻子和他离婚后,他想和谁结婚这样的新闻。
盖依:(严厉地)可能你看得太多了吧!
布鲁诺:(后悔地)我又犯老毛病了。过分友好。我只要遇见我喜欢的人说话就没分寸了。请原谅……
布鲁诺懊丧的表情使盖依逐渐缓和下来。
盖依:没关系,算了。我大概有些过敏。
布鲁诺微笑了,打手势叫侍者。
布鲁诺:对过敏有新的治疗方法,(对侍者)苏格兰威士忌和清水,两份,双料的。(笑着对盖依)我只懂这种双料(英语double可解作双料,亦作双打)。
盖依:两份都得你自己喝掉。
布鲁诺:(笑)可以。(靠近些)你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盖依:什么?
布鲁诺:婚礼,你和安妮·波顿的婚礼。报上说的。
盖依:这件事是不可能的。除非重婚合法。
布鲁诺:我对这种事情有这样的理论。什么时候我给你说说。不过现在我认为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离婚。
侍者送过酒来,布鲁诺把打火机放进衣袋以便空出手来付酒费和小费。他递给盖依一杯酒。盖依接过去。
盖依:(似乎需要它)谢谢。我就喝一杯。
布鲁诺:能和你结伴回纽约真是太好了。
盖依:(被迫解释)我不是直接回去,我要在麦卡夫停留--下。
布鲁诺:麦卡夫?你去那里干什么?
盖依:那是我的家乡。
布鲁诺:哦,我懂了!去和你妻子谈谈有关离婚的事情!她一定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你上中学时和她交朋友,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被拴住了!(为自已的推论自豪)说得对吗?
盖依:差不多。
布鲁诺:(举杯)祝你好运气,盖依。喝完这杯酒,我叫人把午饭送到我的车室里。
盖依:谢谢,可是我还是去餐车吃吧。(他叫住一个端着食物走过的侍者)你知道餐车里有空位子吗?
侍者:恐怕要再过20分钟吧,先生。
布鲁诺:是不是?你就得和我一起吃午饭。(对侍者)给我来一客羊排,炸薯条和巧克力冰激淋,送到121车室。你吃什么,盖依?
盖依: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想……
布鲁诺:嗨,快点菜吧。
侍者不耐烦地挪动着身子。盖依只得妥协。
盖依:我只要一份汉堡包,一杯咖啡。
布鲁诺:(举杯)为了下一位海因斯太太干杯。
盖依点头。
布鲁诺的软卧车室里
布鲁诺和盖依将近吃完饭了。布鲁诺喝了酒,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个几乎空了的酒瓶子歪在几本封面很庸俗的侦探小说上。布鲁诺嘴里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盖依的打火机在桌上。布鲁诺着迷地几次打着了打火机才点烟,又把它放回桌上。
布鲁诺:我当然上过大学。上过三个。每次他们把我赶出来,我父亲又把我送回去。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他认为我没出息,不值得下功夫。(认真地)你是我的朋友吗,盖依?
盖依:当然,布鲁诺,我是你的朋友。
布鲁诺:(有些醉意)不,你不是。没人把我当回事。只有我母亲例外。(又倒酒)我父亲恨我。
盖依对这无稽之谈报以微笑。
盖依:你尽瞎想。
布鲁诺:(拍打酒瓶底部,空出最后一滴酒)我也恨他。他要求我每天早上搭8时5分的公共汽车上班,按时报到,靠卖油漆建立自己的事业。可是他——他有那么多钱。
盖依:(感兴趣)那你自己想干什么呢?
布鲁诺:你是指在我杀掉他之前还是之后?
盖依:(哑然失笑)当然是之前。
布鲁诺:(迫切地靠近他)我什么都想干。我的一个理论是一个人在死去之前要把所有想干的事情都干了。你尝试过蒙着眼睛开车吗?每小时150公里?
盖依:没有。
布鲁诺:我开过。我还坐过喷气式飞机。(他作飞机在空中高速飞行的手势,还配上嘶嘶声)嘶——!天啊,真刺激!我差点在飞机上出丑。我还要订票乘坐第一艘飞往月球的火箭……
盖依:(好奇地)这说明什么呢?
布鲁诺:盖依,我和你不一样,你幸运、聪明。和大人物的女儿结婚是成功的捷径,对吧?
盖依:(严肃地)别把和议员的女儿结婚同事业扯到一起。难道我非得这样才能打好球吗?
布鲁诺:别生气,朋友。我是你的朋友,忘了?我愿意给你帮忙。
盖依:(幽默地)对,布鲁诺,对。(看表)我快到站了。
布鲁诺: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的妻子?
盖依:玛丽安姆。丨
布鲁诺:对了,玛丽安姆·乔斯·海因斯我猜想她一定很风流吧?
盖依:别再谈这件事了。
布鲁诺:(满怀希望地)可能她还会给你制造更多麻烦。
盖依:我不这样认为。
布鲁诺:你是说你已经给她作过充分的工作,无论如何都会同意和你离婚吗?
盖依:咱们说点别的,行不行?
布鲁诺:好吧,盖依,想听听我杀掉我父亲的一些想法吗?
盖依:(指指那些侦探小说)你看得太多了。
布鲁诺:你想听浴室里的灯泡爆炸呢,还是想听车库里的一氧化碳?
盖依:我可能有些守旧,我认为杀人是犯法行为。
布鲁诺:不过这并不违反自然法则。我的理论是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谋杀者。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杀掉什么人?比如说某一个和玛丽安姆胡搞的没用的家伙?
盖依:那你也不能随便把你认为没用的人杀掉。
布鲁诺:一两条人命算得了什么?有些人还是死了的好,盖依,就象你的妻子和我的父亲。我记起了我原来的一个美妙想法。我晚上睡不着就盘算这件事。现在,咱们来假设你想除掉你的妻子。
盖依:为什么?
布鲁诺:假设她拒绝和你离婚——(举起一个手指制止盖依的异议)假设。你不愿意去杀她因为你会被捕。只有一样东西能出卖你:动机。我有一个计划……
盖依:布鲁诺,恐怕我没有时间听这些了。
布鲁诺:(不理睬)很简单。几个人偶尔相遇,就象你和我。他们之间毫无关系,谁也不认识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仇人,但是他不能把他想除掉的人杀死。他会被抓住。所以他们就变换谋杀对象。
盖依:(愕然)交换谋杀对象?
布鲁诺:相互把对方的仇人杀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连。有动机的人不在出事现场。每个人杀掉的都是一个陌生人。比如我去杀你的仇人,你去杀我的冤家。
盖依:(看窗外面,宽慰地)我到站了。
布鲁诺:比如说,你的妻子、我的父亲,交叉。
盖依:(严厉地)什么?
布鲁诺:(微笑)你听得懂我的话,盖依。
盖依:(准备离开)当然,我听得懂。谢谢你请我吃午饭。
布鲁诺:(兴奋地)我很高兴你满意你的午饭,我觉得我的羊排老了些。
他伸出手来,盖依虽然急于离去,但还是和他握手。
盖依:很高兴认识你,布鲁诺。
布鲁诺:(拦住他)你觉得我的理论行吗?盖依?你喜欢它吗?
盖依:当然,当然,布鲁诺。你的主意都不错。(他匆匆表示再见,走了出去。)
布鲁诺从桌上拿起盖依的打火机,想叫住盖依,却又改变主意,细细地端详上面那对交叉的网球拍子。
布鲁诺:(微笑)交叉。
麦卡夫火车站
火车徐徐进站。盖依提着箱子和网球拍下车,一位搬运工推着行李车走过。
盖依:喂,比尔。
搬运工:盖依·海因斯!你回来了。你明天一定要打贏南汉普顿这场球,听见了吗?我跟别人打了两元赌。
盖依:(指箱子和球拍)那你就给这些东西找个幸运的地方,就放几个小时,行不行?
搬运工:没问题。
他把行李放到行李车上。
麦卡夫的乐器商店外面
典型的小镇上的乐器商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收音机、唱片和乐谱等。店铺里的一些顾客和售货员在活动着。盖依沿大街走过来,推门走进这家商店。
乐器商店里
这里面设有普通的柜台和货柜,陈列着钢琴和收音机。后面传来给钢琴调音的声音。玛丽安姆在柜台后面接待顾客。经理夏格雷夫先生在货柜前忙绿着。另一位女售货员也在接待顾客。在一个玻璃试音室有一位顾客正在试乐器;在另一个玻璃试音室里,一位顾客正在听流行音乐唱片。第三个试音室空着,通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
盖依径直走到玛丽安姆面前。她刚做完一笔买卖,正把一个包裹交给女主顾。
玛丽安姆:(接过主顾的钱)钱数正好。谢谢你,太太,(那主顾走开时,她看见了盖依)哟……你好啊,盖依。
盖依:你真精神,玛丽安姆。
玛丽安姆还算得是个美丽的少妇,因为她还很年轻。她虚荣、自私、心地狭隘。她戴着一副花框架的眼镜,那近视镜片使她的眼睛显得小了。
玛丽安姆:你也一样。和你的阔朋友们打球给了你一身健康的肤色。
盖依: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律师?
玛丽安姆:(狡黠地微笑)你急什么?
盖依:我急?你这样说话不滑稽吗?焦急的是你吧。
玛丽安姆:(揶揄地)当你不肯和我离婚的时候,我是有些焦急,因为那时候你有点吃醋。
盖依:(恨恨地)我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吃醏了,玛丽安姆。
玛丽安姆用眼睛扫视一下挪近了的另一个女售货员,她能听见他们谈话。
玛丽安姆:(指着空着的试音室)到那里面说话吧。
他们先后走进试音室,玛丽安姆把钱包也拿上了。
试音室里
他们一进去,商店里各种音响都变得微弱了,调琴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不那么响了。玛丽安姆和盖依挤在小小的试音室里。
玛丽安姆:这里面随便多了。有点象咱们过法吧,盖依?
盖依:(冷漠地)算了,向被你遗弃的丈夫开始调情已经太晚了。尤其是在你怀着别人的孩子的时候。
玛丽安姆: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比任何时候都英俊了。
盖依:咱们去见你的律师,把这件事了结了吧。
玛丽安姆:你带钱来了吗?请律师是要花很多钱的。
盖依:(拿出钱来)带来了。
玛丽安姆:(贪婪地接过来)假如我早知道你那两下子网球会给你带来这么大好处,我就不会变心了。
盖依:你想说什么,玛丽安姆?你说吧。
玛丽安姆:(把钱塞进钱包)我不离婚了。
盖依:(气愤)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我本来没想离婚,是你出的主意。去年你一直在说服我。
玛丽安姆:改变主意是女人的特权……现在我可以去买些漂亮的衣服了。我可不愿意你为我到华盛顿后,陪伴你出席晚宴和豪华舞会时感到寒碜意思?
盖依:你是什么意思?
玛丽安姆:(狡猾地)盖依,瞧你那副恼火的模样。记者们给你拍照的时候,你总是笑眯眯的。尤其是你挽着安妮·波顿的时候。
盖依:别提安妮·波顿好不好?
玛丽安姆:看来确有其事罗?你趁早把她忘了吧,盖依。我要到华盛顿去。
盖依:你去干什么?
玛丽安姆:去生孩子和陪伴你。
盖依:为什么?那又不是我的孩子。
玛丽安姆:但是别人不会知道的,是吧,盖依?这会是个很精彩的故事,是吧——议员的女儿和一个将要成为父亲的有妇之夫胡搞?
盖依:(激怒)你这个歹毒的小骗子!
盖依的声音压倒了唱片的声音,店铺里有几个人朝他们看去。
玛丽安姆:轻点!
盖依:怎么回事?是他把你甩了吗?
玛丽安姆:哪个男人也别想甩掉我,包括你在内。
盖依: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就想离开我,现在我就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或听说起你。
玛丽安姆:(劝说)盖依,我将会是法庭上一个惹人同情的、被遗弃的年轻母亲。你好好考虑一下,盖依,谁会相信你?
盖依气愤地抓住她,不慎碰到唱机手臂,它在唱片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外面的人纷纷回头看他们。经理夏格雷夫很不满意。
他看见盖依抓住玛丽安姆的手臂,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却显然是些威胁性的话,玛丽安姆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夏格雷夫走过去把门拉开。
盖依:对你这种人就应该这样。假如我……
夏格雷夫:别吵了,朋友们。这不是闹家庭纠纷的地方。
盖依:(火冒三丈)对不起,我走了。
他从试音室往外走,玛丽安姆一把抓住他。
玛丽安姆:(泼妇般叫喊)你听着,海因斯,你不能喜新厌旧。我要去华盛顿生这个孩子。把这件事告诉议员吧。
盖依冲出店铺。经理和几位顾客诧异地面面相觑。另两个在试音室里的顾客见有人争吵相继把门打开,一阵交响乐、流行音乐和调琴的声浪压倒了玛丽安姆的叫喊声。
麦卡夫大街
盖依忿忿地照原路走回火车站。他来到先前走过的十字路口,有位警察做了个友好的动作,似乎想和他交谈,盖依视而不见,大步走过。
麦卡夫车站外
盖依走到火车站前的一排电话亭前面,走进其中一个。他把几个硬币放到架子上,又往电话机里塞了一个硬币。
盖依:我要长途。接华盛顿。电话号码是共和0800。找安妮·波顿小姐接电话。
长长的停顿。盖依焦躁不安。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又在衣袋里找打火机。没有?他觉得有些奇怪,这时候,接线员说话了。
盖依:(仍在找打火机)好的。
盖依从架子上拿起几个硬币放进电话机,再次等待。他把听筒换到另一只手里,翻另一个衣袋。听筒里传来声音。
盖依:(紧张地)安妮……亲爱的安妮……对,我在麦卡夫……(尽量镇定)不,事情很不顺利,她不肯离婚,不……
波顿家的客厅
安妮·波顿是一位美丽、热情、很有修养的女子。在听电话的过程中,她脸上的笑容逐渐被焦虑所取代。
安妮:(反感地)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她不能这样对待你,盖依……真是难以相信,这——太恶毒了!(她倾听着,平静地)我理解你。(稍停)可是你的话也太粗暴了。
电话亭里
盖依:是的,我自己也觉得这样。我恨不能掐断她的脖了。(停顿,提高声音)我说我想掐断她那下流、恶毒、没用的小脖子!(电话线路受到干扰,他竭力想听清对方的话)什么什么?
一阵火车急驰而来的声音和蒸汽机车头的汽笛声。盖依大声向电话里叫喊着,与火车的吼声抗衡。
盖依:我说我想掐死她。
他的表情狂乱而坚定,很明显这是他的心里话。
安东尼家的起居室·白天
一只男人的手的特写。它半握着,慢慢地转过来。
这是布鲁诺的手,他心事重重地审视着自己的手。
他的母亲安东尼太太,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小茶几旁边。她正在用剪刀、小指甲锉和压板为他修指甲。
安东尼太太性情温和,年轻时相貌不俗。她的化妆赋予她坚决保护自己孩子的母老虎形象。布鲁诺穿着睡袍,尚未刮脸。
根据室内深色、沉重坚实的家具与装潢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富裕的家庭。
安东尼太太:既然你想修指甲,就别老动,亲爱的。最近你好象心神不定似的。
布鲁诺:(梦幻般地欣赏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我希望它们显得很标准。
安东尼太太抬头,发现他情绪不佳。
安东尼太太:是锉得太短了吗?
布鲁诺:不,妈妈。这很好,谢谢。
安东尼太太:那你怎么了?
布鲁诺:没怎么,妈妈,别担心。
安东尼太太:你的脸色不好。是维他命片没有了吗?
布鲁诺:我咋天买了一瓶。复合维他命。
安东尼太太:可是你那副样子,我看得出来。你没闯祸吧,布鲁诺?
布鲁诺慢慢地、严肃地摇头否认这种说法。
安东尼太太:我希望你已经忘掉你那个愚蠢的小计划了。
布鲁诺:(机敏地)哪一个?
安东尼太太:炸掉白宫。
布鲁诺:(眼睛发亮)妈妈,我是在开玩笑。要不然,总统就得搬家了。
安东尼太太:(高兴地)你是个淘气的孩子,布鲁诺,不过你总能惹我发笑。(站起来)去刮脸吧,亲爱的,你父亲就要回来了。
布鲁诺在站起来时一拳打在茶几上,上面的东西都震倒了。
布鲁诺:我讨厌向皇帝顶礼膜拜,真受不了!
安东尼太太:(好言相劝)好了,别发火。来看看我的画吧,亲爱的……(她领着他走向画架)我真希望你能学画画。这是一种最令人愉快的消遣方式。
他们看画。
这是一幅蹩脚的画。从那纷乱的彩色图案中可以分辨出一张男人的扭曲的面孔。
布鲁诺大笑起来。安东尼太太莫名其妙。不过儿子的幽默感使她很欣慰,他一只手搂住她。
布鲁诺:真了不起啊,妈妈。那正是老头子。是爸爸!
安东尼太太:(意外)我画的是圣法兰西斯。
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与此同时,大厅里响起电话铃声。布鲁诺立即警觉起来,好象他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似的。他走向通往大厅的门,管家走进来。
管家:(对布鲁诺)先生,南汉普顿的电话接通了。
布鲁诺的父亲安东尼先生威严地走进起居室。他是个衣着整洁的商人,有一双毫不妥协的眼睛。他的出现一时挡住了布鲁诺的去路。
安东尼太太:(对丈夫)查尔斯,你能早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诉厨师……
布鲁诺一言不发地从父亲身边走过,进入大厅。
安东尼先生:(叫布鲁诺)等一等,尤涅斯。布鲁诺,过来!我要与你和你母亲谈谈。
大厅
布鲁诺走近电话机。
布鲁诺:(大声对父亲)对不起,爸爸。长途电话。(拿起电话)喂?
在他等待通话时,他听见父母在起居室里的对话。
安东尼先生:他撞了别人就开车跑了!这你也知道。
布鲁诺:(急切地)盖依?我是布鲁诺。布鲁诺·安东尼。
安东尼先生:(画外)你总是纵着他,护着他。别忘了我们要对社会负责。
布鲁诺朝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
布鲁诺:我想问问你和玛丽安姆谈话的结果。
南汉普顿网球俱乐部的更衣室
盖依在打电话。
盖依:什么?(停顿)麦卡夫?你是谁?
布鲁诺家的大厅
布鲁诺:(轻声)我是布鲁诺,盖依。布鲁诺·安东尼。你忘了?在火车上。
在布鲁诺听电话的时候,安东尼夫妇争论的声音在继续。
安东尼太太:(画外)我从来没有纵容过他。
布鲁诺说话时,看着起居室方向。
布鲁诺:(轻声)你离婚的事情怎么样?
安东尼先生:(画外)我说我们必须把他送去治疗,要不然就太晚了。
布鲁诺:(对电话,满意地)她耍弄你了吧。你还会再去找她谈吗?
电话里传来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布鲁诺很失望,也把电话挂上。布鲁诺听着他父亲说话,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安东尼先生:(画外)我告诉你,尤涅斯,我无论如何要把那孩子送走!
布鲁诺看着他父亲的方向,那表情似乎在说:吵吵吧,你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盖依的打火机,一次次地打火。
麦卡夫车站
列车从远处开过来。不久,布鲁诺出现在月台上。他环顾四周,向镇上走去。他走过一个电话亭,查阅电话簿。布鲁诺的手指沿着某一页上的姓名从上往下滑过,然后停住:
乔斯·玛丽安姆·海因斯。麦卡夫大街2420号。
麦卡夫镇上的一条住宅街
时近黄昏,街灯亮了,远远有一辆公共汽车驶来。
公共汽车站旁边有一条长椅,布鲁诺坐在上面举着一份报纸,好象是在看报。他从报纸上端监视着对过的一所房子。
这是一所典型的木结构房子。楼上楼下的窗口都亮着灯,一个妇人坐在门廊的安乐椅上。这是乔斯太太,玛丽安姆的母亲,她两鬓皆白。
一个女人沿街走来,在乔斯太太门外停下。
女人:你好,乔斯太太。今天可真热。
乔斯太太:是啊。
女人:我们在报上看见你女婿接连蠃球的消息了。
乔斯太太:我们对网球再也不感兴趣了。
女人没趣地走了。
布鲁诺仍从报纸上端看着那所房子。
大门打开了,射出一束光线。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光束中出现,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他们边打情骂俏,边往街上看。公共汽车驶近,挡住了布鲁诺的视线。车停在了站上。布鲁诺连忙起来,走到车的尾部,继续察看那个妇女。
这个妇女正是玛丽安姆。她和两个男人边跑过来,边喊“喂,等一等”。乔斯太太在门廊上叫玛丽安姆。
乔斯太太:别太晚回来,玛丽安姆。
玛丽安姆:一会儿见,妈妈。
玛丽安姆等三人从布鲁诺身边一擦而过,跳上了公共汽车。布鲁诺也跳上了车。
游乐场门外
公共汽车停在游乐场门前,乘客们纷纷下车,包括玛丽安姆,她的两个男友,还有布鲁诺。
这是一个普通的游乐场,里面有一个摩天轮,有一座旋转木马……后面有一条河。当然还有不少游人。
一群站在冷饮站前的人
玛丽安姆和她的两位男友也在人群当中。他们走出人群,边吃边猜拳决定先玩什么游艺。
玛丽安姆似乎看见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我们看见布鲁诺正站在那里肆意地看着她。周围的人在他身前身后走过,他是唯一站着不动的人。玛丽安姆若有所思,转身和朋友们走向一架游艺设施。
布鲁诺朝他们走去。这时,一个身穿牛仔装,一手拿着汽球,一手拿着枪的男孩子挡住了他。男孩子用枪指着布鲁诺,扣动扳机,嘴里作砰砰声。然后走开。布鲁诺不动声色地走到男孩子身旁,用手里的烟卷烫汽球,汽球啪地炸了。男孩子懊丧地看着炸了的汽球,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布鲁诺心情舒畅地往前走,重新把注意力转到玛丽安姆身上。
玛丽安姆和她的两个男友站在敲锤游艺机前,这个游艺是由游人用力挥锤打一块弹板,镶在竖杆底部的一个物体会被弹起,如能击中竖杆顶端的钟,就能得奖。一位男友上前试运气,在他挥锤时,玛丽安姆回头四下看,显然是在找布鲁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布鲁诺的身影。
第一位男友未能得奖,另一位又过去试手气,那物体被弹起到竖杆一半高就滑了下来。玛丽安姆看得索然无味,再次冋头找布鲁诺。她向左看看,没看见他,又朝右看,不料布鲁诺就在她身边。玛丽安姆一愣,布鲁诺向她微笑,又眨了一下眼,走开去付款,又走回来。
玛丽安姆的目光追随着布鲁诺。布鲁诺看看自己的双手,又微笑着看玛丽安姆,她报以微笑。布鲁诺伸展一下胳膊,拿起锤子,抡起来。
物体一下就弹到了顶端,敲响了钟。
布鲁诺放下锤子,回头看玛丽安姆。她的两个男友在稍远的地方喊她。
男人:(画外)来啊,玛丽安姆,快来!
她转身走开,消失在人群当中。
布鲁诺若无其事地跟着她,刚走几步就看见玛丽安姆和两个男友登上了旋转木马的转台,正在爬上木马。布鲁诺走向旋转木马时,它已经起动了,布鲁诺连忙跳上去。
布鲁诺在转台上寻找玛丽安姆,她一定是在转台的另一边。他在上下升降着的木马之间穿行,来到了玛丽安姆面前。她高高地骑在靠外圈的一匹木马上。她止住笑声,略带羞涩地向他微笑。布鲁诺走到她后面,登上紧挨着的一匹木马,玛丽安姆的木马开始下降,她打量着布鲁诺。
旋转木马欢快地转动着。玛丽安姆手持缰绳,边笑边回头看。布鲁诺满面笑容地骑在他的马上,好象是住追赶玛丽安姆。玛丽安姆和她的男友们随扬声器里播放的音乐唱起来。玛丽安姆边唱边往回看。布鲁诺也开始引吭高歌起来。
旋转木马上的人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之中。
人工湖畔的一个码头
湖中央是一个林木茂密的小岛。连接码头和小岛的是一条“爱情通道”。
玛丽安姆和她的男朋友们走向停船的地方。她向后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布鲁诺走近售票亭。
玛丽安姆和朋友们登上一只小汽船,他们坐好之后,船便离开码头,消失在黑暗中。
布鲁诺登上一只气船,驶进黑暗。
玛丽安姆在小船进入黑暗的通道之前又回头瞥了一眼。
布鲁诺的船驶进通道。
在湖中的通道
通道入口微弱的灯光把玛丽安姆和男友们的剪影投射在通道的墙壁上。紧跟着,墙壁上又出现了布鲁诺的剪影。它逐渐靠近前三个影子,当它们几乎聚到一起时……
通道出口
通道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尖叫,一两秒钟之后,随着笑声和斥责声,玛丽安姆的船出现了,她正在把一个男友从身边推开。
玛丽安姆:(大叫着)别这样,乔治!听话!
他们驶出通道,开往小岛。布鲁诺的小船也出来了。
玛丽安姆一伙下船登上小岛,一个男友把船栓在岸边。他们走进树林。布鲁诺的船也靠岸了。他下船,并把船稍微往岸上拉了拉。
从小岛上可以看见湖对面游乐场的灯光。玛丽安姆和男友们走进小树林。玛丽安姆把乔治推开。
玛丽安姆:(画外)别这样,乔治!
她后退了几步,让男友们先走,她从另一个方向绕过矮树从。
乔治:(画外)玛丽安姆!
玛丽安姆捉迷藏似的向后退出矮树丛。突然,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连忙扭过头来。当她看清来人时,她扭捏地笑了。
布鲁诺背向我们。他打着了盖依的打火机,举到玛丽安姆面部上端。
布鲁诺:你的名字是玛丽安姆吗?
玛丽安姆:(意外)咦?是的,你怎么……
布鲁诺立刻把一双戴手套的手举到玛丽安姆的喉部。打火机掉到了地上。在布鲁诺掐住玛丽安姆的时候,她的眼镜掉了。地上有两个人扭打的身影。
画面上是眼镜上的一个镜片。这是一块凸镜。那上面反映出两个扭打着的人的影子,突然,有一个人倒下了。
玛丽安姆的头栽到了眼镜旁边。布鲁诺拾起眼镜。有一块眼镜片在玛丽安姆倒下时被砸碎了。
布鲁诺穿的黑白色鞋走开,迈过了被踩进泥土里的盖依的打火机。他又转回来,低着头走了几步,弯腰拾起了打火机。他的身影很快地消失了。
玛丽安姆的男友们仍在寻找她。
男人:(画外)玛丽安姆!玛丽安姆!你在哪儿?
布鲁诺来到他泊船的地方。他镇定自若地上船并迅速地朝游乐场码头驶去。
游乐场码头
几个游人分别从两条木船登上码头。布鲁诺的船驶近。小岛上传来叫喊声,有人发现了玛丽安姆。
画外音:哎,她在这里!她怎么了?她晕倒了?
接连不断的呼减声引起码头上人们的注意,包括游船管理员。在布鲁诺起身,准备上岸时,小岛上传来惊呼。
画外音:(高呼)她死了。
其他人的声音:(从岛上传来)救命!救命!
此时,布鲁诺已登上岸,他象其他人一样装作好奇似的往岛上张望了一下后走开了。游船管理员转身瞥了布鲁诺一眼,不过又立即回过头去看骚动的小岛。他和几个男游客边跳上一条船,边吩咐助手。
管理员:去找个警察来。
布鲁诺神态自若地沿着原路往外走,在各种游艺设施的声响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几位警察从大门方向跑来。布鲁诺看看他们,继续走向大门。
游乐场大门
布鲁诺走出大门,在街上站了一会儿。这时有一盲人正用白色拐棍探着马路边沿,他走下便道后踌躇不前。布鲁诺上前搀扶他过马路。他潇洒地打了一个手势,止住开过来的几辆汽车。他们穿过马路,踏上便道。盲人喃喃地表示感谢,走开。布鲁诺回头看看游乐场,又低头看表:9时30分。
火车的客厅车厢内·夜晚
通过后窗,我们看见铁轨飞快地朝后掠去。坐在客厅车厢里的有盖依·海因斯,和一位四十五岁上下的男人,他戴着眼镜,象是个教授。他喝醉了酒,就坐在盖依对面。
盖依在看报。对过的人伸直腿,他的脚碰到盖依的脚。盖依放下报看那人。那醉汉看看自己的脚又抬头看看盖依,那副神情就象是盖依踢了他。他上下打量着盖依,突然大声唱起了《理发店之歌》。
柯林斯:有一个人,请莫忘,
有一个人,有一只羊,
他爱那只羊,非常爱,
他爱那只羊,象爱小孩。
(突然停住,向盖依)怎么样?
盖依:(打趣地)比大都会歌星还差得远哩。
柯林斯:(醉醺醺地用力握盖依的手)我叫柯林斯。德拉威尔技术学院——我正在休假。很高兴认识你。我刚在纽约演讲完。讲“积分法”。在微分学中,得到一个函数就可以计算出它的微分。僮吗?
盖依:当然,我懂。
柯林斯:(遗憾地)你懂?
再次放声大唱。
华盛顿·凌晨1点·月夜
一辆出租车驶过首都大会堂。它拐进一条窄些的马路,在一幢小公寓门前停下。
盖依拿着他的箱子和球拍下车,付了车费,走上公寓大门外的阶梯。在他要推门的时候……
画外音:(轻声)盖依!
盖依回头看,马路上空无一人。马路对面两幢房子之间有一小块空间。那声音又从那暗处传出来。
画外音:(轻声)在这儿,盖依。
盖依疑感地转身下台阶,过马路。他谨慎小心地走进那黑暗的过道。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那是布鲁诺。当盖依走过来时,他又退回到黑暗中。
盖依见是布鲁诺,皱起了眉头。
布鲁诺:(高兴地)你好,盖依。
盖依:(冷冷地)你在这里干什么?半夜三更的?
布鲁诺:(有点发宭)你好象不愿意看见我。
盖依不回答。
布鲁诺:(恢复常态)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小礼物。
布鲁诺从衣袋里拿出玛丽安姆的眼镜,递给盖依。盖依双手接过玛丽安姆的眼镜,其中一个镜片有裂痕。
盖依:这是怎么回事?
布鲁诺:不认识它?
盖依低头看看眼镜,不解其意,又看着布鲁诺。
布鲁诺:我干得很利索,盖依。她一点也不痛苦,一下子就完了。
盖依震惊。他看看手里的眼镜,又看看布鲁诺。
布鲁诺:我知道你会感到意外的。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除了玛丽安姆,谁也没看见我。
盖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布鲁诺:我很小心。我把你的打火机掉在地上,还回去把它捡起来。假如被别人拾到,岂不是破坏了咱俩的全部计划?
盖依:你是说你已经……你这个疯子!
布鲁诺:(惊讶地看着盖依)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我们是在火车上共同策划的,你忘了?
盖依扭头就走。布鲁诺抓住他的手臂。
布鲁诺:你去哪儿?
盖依:你说我去哪儿?当然是要去报警。
布鲁诺:你不能这样,盖依。咱俩都会因杀人被捕的。
盖依缓缓转过身来。
盖依:咱们俩?
布鲁诺:你和我一样有罪。咱们是一起策划的。交叉。我替你去杀……
盖依:(怒不可遏)你这个疯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推脱罪行吗?
布鲁诺:听着,盖依,我为什么要去麦卡夫杀掉一个从不相识的人呢?还不是因为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盖依,通过这件事,得到好处的是你,你自由了,而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孩子。
盖依又要走,布鲁诺紧紧地抓住他。
盖依:放手,布鲁诺。我跟这件事毫不相干,警方会相信我的。
布鲁诺:(严肃地)假如你去报警,无疑会把自己变成胁从犯,因为你有杀死她的动机。
一种响声使他俩同时转身看马路对面。
盖依的公寓里响起电店铃声。他家的一扇气窗敞开着。
布鲁诺:什么声音?
盖依:我的电话。
布鲁诺:(觉得有趣)有人要向你报告新闻呢,盖依。
盖依呆呆地望着对面的马路。他看见一辆警车开到公寓门前。布鲁诺把盖依拉到黑暗中。盖依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又看对面的马路。两个警察走进他的公寓。盖依怕暴露自己似的紧贴着墙。
布鲁诺:去告诉他们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盖依既意外又反感地看看自己、看看布鲁诺。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活象个罪犯;而面前的布鲁诺才是真正的罪犯。
盖依:(咬牙切齿地)你使我表现得象个罪人,你这个疯子。
布鲁诺:(狠狠地)不许你这样叫我!
布鲁诺的怒火瞬间即息。他俩同时看着对面的马路。两个警察走出公寓,上车,离去。盖依的电适还在响。
布鲁诺:你一定累了。我反正是累了。这个晚上可真够瞧的!
盖依张口结舌地看着布鲁诺。
布鲁诺: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已经画好图了。两张图,一张是整个院子的平面图,一张是房子里的图。我曾在旧金山的一家当铺里买了一把手枪。我父亲……
盖依转身过马路。布鲁诺紧紧跟随。盖依大步走向公寓。
布鲁诺:别忙,盖依。咱俩得聊聊。把事情安排一下。
盖依走到门前,回头瞪着布鲁诺。
盖依:(愤怒地)你再不滚开,我就要用你对待玛丽安姆的方法来对待你了。
布鲁诺:(难过地)盖依,你有些失常。你太疲劳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就会明白我是正确的。明天……
盖依推开门,又转过身来。
盖依:(斩钉截铁地)我不认识你。我从来没见过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盖依走进公寓,砰然关门。
布鲁诺:(对着关上的门)可是我们得……
他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便转过身来。他两眼噙着泪水,显得很伤心。
盖依的寓所内
盖依站在铃声作响的电话机旁。他手里还拿着玛丽安姆的眼镜。他看了它一会儿,拿起听筒,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盖依:(粗暴地)喂?(停顿)对,安妮。对不起,亲爱的。我刚进来。(停顿)当然,我很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可是你好象不太舒服,出什么事了吗?(停顿)好的,我去你家,马上就去。
他放下电话,手却依然按在电话机上,想着什么,他开始拨电话号码,又挂上。出门。
华盛顿的一条住宅街·黑夜
一辆出租车驶到一所漂亮的住宅前面停下。这是波顿家。盖依下车,走上台阶。他的形态由于心情紧张而显得僵硬。他按过门铃后片刻,门从里面打开了。安妮·波顿站在亮着灯的门厅里。她用一种忧虑、紧张的目光,急促地审视盖依的面孔。他向前走了一步,安妮扑进他的怀里。他们默默无言却是热情地拥抱着。
盖依:(紧紧地抱着她)亲爱的安妮,你在发抖。
盖依放开安妮后,她后退,再次盯着盖依,象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她所需要的答案。
安妮:盖依……(她又走近轻轻地抚摩他的脸)你知道我多么爱你吗?
盖依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着。
盖依:(强作笑颜)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傻姑娘。
安妮:(紧张地)但是在我们进去之前,我要让你先知道……(努力使自己镇定)爸爸要见你。
盖依心里有几分明白,他朝起居室方向看去,他猜出是什么消息在等待着自己,但尽量控制着自己。
波顿家的起居室
波顿议员和岜芭拉·波顿坐在起居室一端的一张桌子旁边。波顿有50岁了,是一位为自己的历史、家庭和事业自豪的人。芭芭拉是安妮的妹妹,17岁,活泼聪明,是个爱刺激、心直口快的姑娘。她的身材很象玛丽安姆,也戴着一副眼镜。从她的动作可以看出她正在焦急地向父亲诉说着什么。波顿看到厅里的盖依时,不耐烦地摆手让芭芭拉住嘴。芭芭拉安静下来,他们看著盖依,等着他走进来。
盖依浑身不自在地穿过长长的大厅,走进起居室。安妮跟在他身后。
盖依:(矜持地)晚上好,先生。晚上好,芭芭拉。
芭芭拉不安地坐着,然后突然象发动了的火箭似的冲过来,用力拥抱并亲吻盖依的脸颊。
芭芭拉: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盖依。
议员:(坚定地)坐下,芭芭拉。
芭芭拉驯服地坐下。盖依仍站着。
议员:(为难地)好象没有专门用来报告坏消息的外交方式。我很遗憾得由我来通知你,是关于你的妻子……她被谋杀了。
盖依呆呆地看着议员。
芭芭拉:警方用尽一切办法与你联络,就差用雷达了。
议员:你要和麦卡夫警察局联系。
这个事件又一次冲击盖依的心灵。
盖依:玛丽安姆……被谋杀了。
安妮:(十分紧张)她被人掐死了。
盖依的目光与安妮的目光相遇。他们都记得他打电话时说过的话:我恨不得掐死她。盖依坐下。议员相当烦恼。
在接下去的一段对话中,芭芭拉安静地为每个人端来饮料。
议员:(慎重地对盖依)事件发生在一个游乐场里的小岛上,大概是什么“爱情通道”这一类地方。多么不正派的环境。
芭芭拉:(对盖依)玛丽安姆是和两个男人一起去的。是他们发现她的。所以他们没有被怀疑。可是你就有嫌疑。
议员:小姐,我不能否认这桩谋杀案已经被扯到我家门前了,可是我禁止你把它扯进我家里来。
芭芭拉:(瞪大双眼)这是明摆着的。警方会以为盖依是为了和安妮结婚而杀掉玛丽安姆的。象这类案件,警方必然首先考虑到她的丈夫,因为盖依会有这样的动机。
议员:动机?
盖依:(轻声)她说得对。不管你怎么看……我都有嫌疑。
议员:(丧失信心,但强作镇定)算了,孩子。我肯定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芭芭拉:(平静地)假如没有人能证明他今晚9时30分的行踪,他就有的可担心了。
安妮:(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盖依)你能告诉他们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吗,盖依?
盖依:9时30分我正在一列从纽约开往华盛顿的火车上。
议员:(安心了)好极了。
芭芭拉:谁看见你了?你和什么人说过话?你需要一个证人,你懂吗?
盖依:我懂。我和一个人说过话。
议员:(满怀希望)是熟人吗?
盖依:不是。他叫柯林斯,是个教授。
议员:是哈佛的吗?
盖依:是沃吉尼亚大学的。
议员点头。那表情似乎表示:唔,还不错。安妮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
安妮:这就好办了。
芭芭拉:不一定。侦探们追查的是动机,动机。看谁有杀人的动机。
安妮:我讨庆那个字眼。
芭芭拉:他得受质询。
议员:例行公事而已。
盖依:我担心的是早上将会有很多记者来打扰你。
芭芭拉:爸爸才不在乎这个小小的丑闻呢。他是个议员。
安妮:(回答盖依)这是难免的,亲爱的。他们不能怪你,而且也不能说明你和那件案子有关。
盖依:会有人这样认为的……我要想办法不让你们卷进去。
议员:根据我的经验,盖依,你绝不要被诬告吓倒。除非他们确有证据。我们会尽力帮忙的。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你的妻子真可怜。
芭芭拉:她是个淫妇。
议员:(纠正她)她是一个人。让我提醒你,即便是最没出息的人也有生活与追求幸福的权利。
芭芭拉:据我所知,她什么都追求。
议员:芭芭拉!
安妮:父亲,已经很晚了,盖依好象疲劳了。
议员:当然,当然。睡去吧,芭芭拉。
芭芭拉:(不理睬)这回可好了,再也没有人妨碍你们了。你们可以立即结婚了。想想吧——你们自由了。
安妮和盖依对视,逐渐意识到玛丽安姆之死对他们的幸福的实际意义——他们自由了。
议员坚决地推着芭芭拉出去。
议员:(对芭芭拉)谁有心里话不必都说出来。
芭芭拉:(甜甜地)父亲,我不是政治家。
议员轻轻地而又坚决地把芭芭拉推了出去。
议员:别忘了打电话,盖依。去找托利警长。
盖依:好的,先生。晚安。
芭芭拉又探进头来。
芭芭拉:我还是认为,假如一个人因为爱你,甚至情愿去杀人是件美妙的事情。(说罢又走了)
起居室内只剩下盖依和安妮了,他们拥抱。安妮的情绪显然松弛下来了。
安妮:我反复对自己说我是在瞎想——可是当我听说这个消息时,我惊慌极了。我脑子里总是回响着,你从麦卡夫打电话来时说的那些话。
盖依:我恨不得掐死……
安妮立刻捂住他的嘴。
安妮:别说了,忘掉你说过这句话。比这件谋杀案更为可怕的是假如你真正有牵连,我们就得分离了,可能是永久的分离,我再也不能见到你,我怎能忍受得了呢!
麦卡夫大街·白天
午后忙碌热闹的街道。
麦卡夫警察局外·白天
门外集结了一群人,包括几位新闻摄影记者。当盖依乘坐出租车到达时,人群立即骚动起来,盖依挤过人群。有三两个镁光灯闪亮了;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盖依。
警察局走廊
盖依走进大门,对站在一旁的两位警察问话。
盖依:请问托利警长办公室在哪里?
一位警察指了指右边的一个门。盖依走过去推门。
托利警长办公室外面的接待室
房间的一侧坐着一位年轻中士,他面时有一台打字机。另一侧有一些人坐在靠墙的长椅上。
盖依进来,走到中士面前。
盖依:我是盖依·海因斯。托利警长在等我。
中士:请稍候,海因斯先生。
他起身走进里间。
盖依在等候通报时,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的人。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看见了玛丽安姆的母亲乔斯太太,她浑身缟素,坐在那里。她原看着地板,后来慢慢抬起眼皮看盖依,那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乔斯太太:(咬牙切齿地)你要偿命!
她身边是夏格雷夫先生,这位乐器商店的经理看着盖依,尴尬地向他点点头。盖依也向他点头。旁边还有陪玛丽安姆去游乐场的两个男人。他们饶有兴味地打量盖依。
盖依很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开,他突然看见了坐在后面的柯林斯教授,正是昨天晚上和他同车的醉汉。教授此时已完全清醒了,挺神气。他正在擦眼镜,没有理会盖依的到来。在盖依准备向他问好时,里间的门打开了。
中士:(画外)请进,海因斯先生。
盖依只得作罢,走进托利警长的办公室,人们目送他进去。
托利警长办公室
托利警长是一位精明、讲求实际、很和气的人。盖依走进来时,他把面前的照片和档案推到一边,起身致意。一位侦探在一旁摆弄着咖啡器。他们阴沉的表情和盖依在见到教授之后信心十足的面貌大相径庭。
托利警长:你很准时,海因斯先生。这位是肯贝尔侦探。(二人点头致意)请坐。
盖依:(坐下)谢谢你,先生。
托利警长: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会多耽搁你的时间……你已经告诉过我们你昨夜的行踪,我们也找到了和你在火车上交谈过的人。
托利示意肯贝尔把教授请进来。
盖依:对,我在外面看见他了。
肯贝尔:(向门外)请进来,教授。
柯林斯教授进来坐到盖依对面的椅子上。
托利:柯林斯教授,这位是海因斯先生。昨天晚上他和你乘过同一班列车。
教授端详盖依,为难地转向托利。
柯林斯:实在抱歉,我没见过这位先生。
盖依脸色骤变。
柯林斯:遗撼的是,我记不清从纽约回来途中的事情了……因为,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会。
盖依:可是我们的确是面对面地坐在客厅车厢里来着!你还唱了一首歌,关于一只羊……
柯林斯:一只羊?
盖依:还有微枳分。你概括了一下你的报告。
托利和肯贝尔在一旁仔细地现察着他俩。
柯林斯:真的吗?请原谅,海因斯先生。我一定是喝醉了!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盖依:(镇定地转向托利)警长,他是否记得我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提出了一个和我同乘过一班车的人。所以你们才会找到他。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昨晚9点30分我在火车上吗?
波顿家的起居室·黄昏
波顿一家正喝咖啡。芭芭拉正在看一本新的侦探小说。盖依进来时,安妮站起来欢迎他。
安妮:你吃过饭了吗?亲爱的?
盖依:在火车上吃过了。
安妮:你怎么会在麦卡夫耽搁这么长时间?我们以为你很快就能回来的。
芭芭拉:我没有。他们有时会把嫌疑犯们拘留一两夜的。
议员:(瞥了一眼芭芭拉)坐吧,盖依。给他倒杯咖啡,安妮。(对盖依)没有什么麻烦吧?他们和你的证人核对过了吗?
盖依:假如证人是个醉鬼又能帮什么忙呢?
芭芭拉:你是说他昨天醉了?
盖依:醉得一塌糊涂。他根本不记得我。
安妮:但是你知道他在那趟火车上。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你也在火车上吗?
盖依:时间不对。他们认为我完全有可能在杀死玛丽安姆之后从巴尔的摩上车。
安妮:(紧张)这太荒唐了。他们好象真的把你当成凶手了。
芭芭拉:安妮,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警方当然要考虑得复杂一些。对不对,父亲?
议员:但愿如此。(对盖依)你下步打算怎么办呢?
盖依:无论怎么办,警方都会知道的。他们给了我一件礼物。过来看看(他走到窗口,轻轻撩开窗帘)我的守护神。
大家凑到窗前往外看。对过的便道上有一个男人,他点燃一支烟,往返来回地踱步。
芭芭拉:盯梢的?
盖依:他叫莱斯利·韩纳西,他每天工作16小时。另8小时由别人接替。(放下窗帘,走回原座位)不过,这个韩纳西倒是个好人。
芭芭拉:我们不应该请他进来喝杯咖啡或什么的吗?
议员:我要立即撤掉这个跟踪你的人。
盖依:恐怕我即使是去国会,他也会跟去的。
议员:他难道还要检查我的办公室不成?
盖依:可能。
议员:我建议,为了让你踏实点,你就在我家里上几天班吧!
盖依:那我还怎么练球呢?也许我该放弃林山大赛。
议员:亲爱的孩子,那不显得太荒唐吗?如果你真的取消你所有的计划的话。
安妮:父亲说得对。你不能做任何可疑的事情,你必须照常生活,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一样。
芭芭拉:还有韩纳西先生陪着你。
几人缄默。男仆进来。
男仆:你的电话,海因斯先生。说是有急事找你。
盖依拿起电话听筒,波顿一家人看着他。
盖依:喂?
布鲁诺在一个电话亭里
布鲁诺:喂,盖依。我往你家里打过电话,可是……嘿,盖依,我是布鲁诺!
波顿家的起居室
盖依连忙挂上电话。他看看大家,试图解释。
盖依:错了。不是找我的。
他的目光与安妮不解的目光相遇,他更显得局促不安。
华盛顿大街·杰弗逊纪念碑附近·白天
盖依和韩纳西在街上走着,他们似乎很友好。盖依拎着一个提包。韩纳西年方30,是个工作负责、衣著整齐、有教养、讨人喜欢的人。
盖依:我看我能当第五名选手就够幸运的了。
韩纳西:我还从来没看过林山大赛呢。早些看到就好了。
盖依:你是说咱俩得一起去吗?
韩纳西:别担心。到比赛的时候,这个案子早就弄清楚了。(改变话题)你想到过要当职业球手吗?
盖依:没有。到了我不再打球的时候,我想进入政界,这是我的愿望。
韩纳西:搞政治?你应该高兴这不属于我向上汇报的范围之内。(点烟)
盖依忽然看见远处有个人影。
远处是白色的纪念堂,在一根大柱旁站着一个人。那人向盖依挥手,这无疑是布鲁诺。
韩纳西:(画外)假如他知道你想从政……
盖依转身不看布鲁诺,想立刻离开这里。
韩纳西:他非得派十个人钉你的梢不可。他说……
盖依:(打断他)咱们坐出租车去吧。咱们晚了。
他挥手叫住一辆出租汽车,上车。
盖依:到五角大楼。
韩纳西:不,不能去那里。我一进去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盖依的公寓里·夜晚
盖依从外面进门。地上有一个信封。盖依拾起来,凝视了它好一会儿才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他带着厌恶的神情读信。
“亲爱的盖依,咱们得见面详谈计划。打电话到雅灵顿找我,时间不多了。布鲁诺”
盖依把信撕得粉碎,又拿出火柴,把碎片点燃,放进烟灰缸里。
梅隆美术馆门外·黃昏
韩纳西在门外执行任务。
梅隆美术馆
盖依和安妮在美术馆内慢慢地浏览展品,显得很随便,亲热。
安妮:咱们该回去了。
盖依:我们才单独相处了一个小时。你喜欢吗?
安妮:喜次。
盖依:我感觉自己象是一条金鱼。
安妮:我也是。等我们盖自己的房子时,我们不要窗子,不要门铃,也不要报纸和电话……
盖依:不要韩纳西。
安妮:这件事究竟要拖多久?
盖依:不知道,总得等到他们查明真相吧。
安妮:到那时候我们就轻松了,是吧?
盖依:可能。
美术馆里的一根大柱后面闪出一个人影,那是布鲁诺。
布鲁诺:(轻声)盖依!
安妮闻声回头。盖依本欲置之不理,但是他不得不随安妮向后看去,他朝布鲁诺走过去。安妮看若盖依走向陌生人,同时也注息到了布鲁诺的领带夹,上面镶着的名字闪闪发光。
盖依:(恨恨地)你别缠着我行不行?
布鲁诺: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父亲这个周末就要去弗罗里达了……
盖依:你这个疯子!外面就有便衣监视我,他会发现咱俩在一起的。
布鲁诺: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就是安妮·波顿吗?她是比玛丽安姆强。对吧,盖依?
盖依:你别再来打扰我!(转身走回安妮身边)
安妮:他是谁?
盖依:不认识。是个网球迷罢了。
安妮觉得有些蹊跷。
波顿家的书房·白天
盖依和一个秘书正在把书房布置成办公室。秘书递给盖依一个大信封。
秘书:海因斯先生,这是一份特件,上面注明要由你亲启。
盖依拆信封时,芭芭拉正站在一架梯子上面,在书架的顶层找书。她的一侧是窗子。
芭芭拉:你今天去练球吗,盖依?
盖依:(拿出一张信纸,看了一眼,没看懂)要是能够联系到俱乐部的场地就去。
盖依手里的信纸上画着安东尼家院子里和房子里的平面图。室内的图上还画着路线,示意如何走到“我父亲的房间”。
秘书:(画外)芭芭拉,你在向谁招手?
芭芭拉:向韩纳西先生。父亲真不该把他拒于门外。你认识他吗,露易斯?
秘书:不认识。
芭芭拉:他真帅。
盖依蹙着眉迅速地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衣袋。他不由发起愣来,秘书同情地看着他。
秘书:海因斯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盖依:(强作微笑)没什么,谢谢你,露易斯。
华盛顿乡村俱乐部的网球场
在球场的一边是裁判的座位,另一边坐着二三十个观众。场上正在进行混合双打。盖依拿着球拍走近球场。他的搭档和其他几个网球手也在附近。盖依四下看看,有些人正在看他,有些人忙移开视线。他知趣地走开,当他走过几个女网球手后,她们开始对他议论起来。
第一女运动员: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敢到这里来。
第二女运动员:他大概是想自我宣传。
盖依站到裁判的椅子后面,裁判低头看看,他很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看球的人的脑袋随着穿梭般的网球两边摆动着。只有一个人端坐着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盖依。他是布鲁诺。此时,裁判宣布场上比赛的最终结果,并叫下一对运动员做淮备。
结束了混合双打的运动员相互握手,退场。盖依走进球场,另一个运动员正在做热身练习。盖依随手把对方打过来的球打回去,又看布鲁诺。布鲁诺正在离开座位。盖依明白他的用意。这时,对手运动员对盖依说话。
运动员:(画外)准备好了吗,盖依?
盖依连忙集中注意力,摆好接球的姿势。
通向露天茶座的走廊
盖依练球完毕,他拿着球拍,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走向露天茶座。他突然停住脚步。他看见布鲁诺和安妮,还有两位法国朋友坐在同餐桌旁。布鲁诺刚刚讲完一个笑话。大家都开心地笑了。安妮发现盖依,向他微笑。盖依来到桌前。
安妮:亲爱的,这位是安东尼先生,是达维尔先生夫妇的朋友。(对布鲁诺)这是盖依·海因斯。
布鲁诺站起来,友好地微笑并伸出手来。盖依只得和他握手。
布鲁诺:我一直是你的球迷,海因斯先生。真的,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十分关心。
达维尔夫人:安东尼先生给我们讲了一些很有趣的故事……好笑极了。
由于这位法国太太的捧场和要求,布鲁诺又开始用流畅的法语讲起了故事。
安妮忽然看见布鲁诺的领带夹。她回想起他是在美术馆里和盖依说话的人,他们应该相识啊!
芭芭拉:盖依!我刚才和你的影子谈了一会儿。你知道吗?韩纳两曾经参加侦破那宗斧子凶杀案。你听说过一个妓女被人砍成几块后藏到肉铺里的案子吗?他和一条腿一起被关在冰箱里六个小时。
盖依拔掉帽子上的一根线头,反感地瞪了一眼布鲁诺。那对法国夫妇开怀大笑着。安妮不理解盖依的表现。
芭芭拉:和达维尔夫妇一起的那个英俊的法国人是谁?
盖依:他不是法国人。他姓安东尼。
芭芭拉走到桌前。
芭芭拉:你们好啊,达维尔夫人和先生。
布鲁诺中断他的叙述,看着芭芭拉。
芭芭拉:(画外)你们好吗?
法国夫妇:(画外)见到你真高兴。你真漂亮,芭芭拉小姐。
芭芭拉: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们星期四的晚会,夫人。
布鲁诺猛然想起旋转木马上的玛丽安姆。
达维尔夫人:我们可能去。
达维尔先生:当然会去的。
谈话结束。大家注意到布鲁诺仍在盯着看芭芭拉。
安妮:这是我的妹妹芭芭拉。芭芭拉,这位是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仍然盯着芭芭拉,稍微点了点头。
安妮满腹狐疑,猜不出这个人背后的秘密。不明白为什么盖依和他都要隐瞒他们相识的事实。
盖依的寓所·夜晚
盖依凝视着手里的一把手枪。他的装扮好象是要去参加晚会。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那是布鲁诺的笔迹。
“亲爱的盖依,
只剩下两天了。我们必须一起把细节谈清楚。”
敲门声。
盖依连忙把信和手枪放进抽屉,然后去开门。韩纳西拿着一件大衣走进来。
盖依:你好,韩纳西。今天晚上不会让你在外面挨半宿冻的。明天还要参加林山大赛呢,我得好好睡一觉。
韩纳西:真的?过几个小时就该由哈蒙接班了。他挣钱也太容易了。
盖依转向衣柜,拉开放着枪和信的抽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韩纳西的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手绢放进衣袋。
盖依:那条狗真是太享福了。他跟踪我时离得我那么近,恨不得长到我身上才好——就象木耳一样。
韩纳西:(温和地)他觉得你很可疑,他谁也不信任,包括他自己。
盖依:咱们走吧。(指指大衣)别忘了拿上你的睡袋。
波顿家门外·夜晚
马路上停放着许多汽车。宾客仍不断到达。穿着大衣的韩纳西在波顿家对面的便道上守候着,他不耐烦地向波顿家张望着。
波顿家
安妮和她的父亲站在大厅门口迎接客人,她似乎有些心事。厅里衣冠楚楚、盛装打扮的客人们谈笑风生,相互应酬着。盖依和芭芭拉在一旁说话。突然间,盖依看见布鲁诺出现在门口,他系着白领结,一身燕尾服十分考究。盖依冲过去愤怒地拦住他。
盖依: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布鲁诺朝他略略微笑,向安妮走去。他向议员鞠躬,然后向安妮伸出了手。
布鲁诺:晚上好,安妮小姐。
议员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安妮。
安妮:这是安东尼先生,父亲。
议员:你好,先生。
布鲁诺:议员,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谈谈。谈谈我是怎样利用生命力的。它能使原子能渺小得象马和臭虫一样。(议员和安妮莫名其妙)我正在发展看到几百万里以外的能力,还有,议员,你能想象在金星上闻到花香吗?哪天咱们一起吃顿午饭,我好好给你讲讲。
又有客人到来,布鲁诺只好走开。他朝安妮露出迷人的笑容。议员虽然与新来的客人握手,眼睛却看着走开的布鲁诺。
客人:亲爱的议员,见到你真高兴。
议员:对,当然……你说什么?
客人发现议员并不注意自己,悻悻而去。
议员:(仍在看布
6 ) 果然1951年就有CP片了&那年的女主智商不掉线
1、 凯亨:被男二持续搅基至少能一直保持神志清醒,不错! 最后救下孩子,是个“正常的”好人;最后对警察say安东尼clever,既是通过展示客观评价与冷静的一种自我保护,大概也是对安东尼怪诞执着的一声叹息,真是好CP啊=。=!
2、 安东尼:交换杀人的想法虽荒诞且违法,但不得不说确实有点绝妙(通过动机和证据判定犯罪确实存在漏洞可被利用)。要说才,只能说是个怪才吧,类似于蝙蝠侠中的小丑的分裂人格。。。但通过观其家庭,不难发现原因,一个在家庭中独断专制的父亲,一个沉迷怪异绘画表面看似正常但内心混沌的母亲,一个人格分裂不务正业的妈宝大龄男青年,绝配了。。。
3、 安妮一家:凯亨眼光不错,一个智慧、冷静、深爱男主的未婚妻,全程对男主处事只有加分未有任何减分,此处应有掌声。热心开朗的妹妹芭芭拉也很有爱,议员老爹也明事理,在发现女儿男友成为杀人嫌疑犯后,协助冷静分析处理对策,和市井中通常为避免麻烦惹祸上身而劝女弃之甚至落井下石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A】电影看的越多,就越能体会到希区柯克的伟大之处,尤其是在这么一部经典的黑色电影面前,只能默默膜拜。尤其是游乐场杀妻案,那一段的视听调度简直精彩到无以复加:有意识的景别重复和画框内容的筛选让视点移动的过程充满了趣味与暧昧;隧道内光影的移动与吞噬;出隧道前的一声尖叫是最为成功的一次“视听调戏”;而最后墨镜上所倒映出的谋杀却让这一段落有了一个独具美感的落幕。除此之外,网球场上“以动衬静”的凝视,宴会上的入魔时刻,网球比赛时的平行剪辑,以及最后,希区柯克又一次玩起了他所拿手的“桌下炸弹”理论,让旋转木马上的视觉高潮显得如此灵动。最后,在“不要和陌生人讲话”的首尾呼应式结局下,圆满结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都是无可置疑的一部经典黑色电影。
4.5stars,开头的脚特写引领故事、后段网球赛反角插在摆头的观众中,游乐场的谋杀戏等都是绝佳的处理方式。法利.格兰杰的演出已经值得注意了,而罗伯特.沃克绝对是位天才演员,只可惜死的太早啊。
旋转木马做高潮部分场景看到呆掉,希胖在情景搭建和镜头角度上的敏感度方面实在高明。交换杀人的故事可能值得说的不多,但这个电影暗含的同志情节很耐人寻味啊,希胖电影里的火车,总难免让人不多想…😳
#重看#半明半昧的光源凸显善恶并存的秘密(光线的变化表现出内疚与焦虑的情绪),阴影线条分割暗喻道德囚笼(秩序的建立和破坏);“白鞋”作为“黑鞋”邪恶的投射,镜像里的谋杀(一切都是对称的),近乎失序狂暴的心理魔障;处处彰显恶趣——热衷谈论谋杀的上流社会、掐脖子的喜好(同质于《电话谋杀案》《狂凶记》)、同性恋的隐晦表达(长久以来的意趣)、恋母情结;网球赛与打火机的平行剪辑,游乐场的高潮戏。与钱德勒的合作堪称灾难级别,互相毒舌吐槽,直至退出剧本写作——“希区柯克的电影一定得完全是希区柯克的。”
经典的交换杀人,经典的黑色电影。游乐场杀人和结尾旋转木马上的两场戏让人印象深刻,最后一幕首尾呼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
杀完人后主动扶盲人过马路,用烟头烫破小孩的气球,因为这些细节,布鲁罗的人物形象才变得丰富。脚的特写,旋转木马,交叉剪辑,都是经典,但剧情较弱。
每个人都有想除掉的人。在这样的设定下如果我和男主异地处之,绝对会陷入无法自证清白的死地:这也是剧本厉害的地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果然是至理名言。网球场那场戏让我看到了“赛末点”的灵感来源…
交换谋杀的表象动机一致但深层意义却是相反:布鲁诺为继续侵淫于母性溺爱而要清除试图改变的父性权威,而凯亨则是为重建成熟性关系而在塑造父性自我的征途中与过往淫荡母体摆脱关系。所以在旋转木马为隐喻(历史所谓螺旋上升的形式)的时代激荡过后,更具行动力的父性自我取得了最后的胜利!【9】
其实Bruno才是英雄吧,帮guy做掉了老婆迎接幸福生活,最后还牺牲了自己...
游乐场那段后来似乎确实有很多人模仿吧。但确实,看惯了当今的惊悚悬疑片们,这一部经典的老电影已经不能刺激我的神经了。
希区柯克如果说自己没读过弗洛伊德的书,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撒谎。布鲁诺有着典型的俄狄浦斯情节,他依恋自己的母亲并试图谋杀自己的父亲,盖伊作为他人格的超我,一起试图消灭那个戴着眼镜的邪恶女人(母亲)。
查了下百科,早早出柜的法利格兰杰,终生未娶男女通吃。和rope编剧亚瑟劳伦,westside story作曲莱安纳多伯恩斯坦,红女星伊娃加纳,雪梨温特斯,百老汇女演员简妮丝鲁尔均恋爱过,还和法国演员让马莱有过一腿。和舞台剧监制罗伯特卡洪的相伴终生等等,情史丰富。
火车上的邂逅,为你除掉最大的麻烦,一直出现在你的视野中,父亲不在的那晚,把你骗来自己家,只为见你一面。最后,终于死在你怀里。布鲁诺才是真爱啊。
别掰了成吗?这片子哪儿“黑色”了?没有一个人物的行为、言语是合情合理的,情节推进特别勉强,完全无法自圆其说。连编剧钱德勒本人都表示最不待见这一部。一星给片首,一星给游乐场的打斗戏。
隐喻Bruno的同性恋身份:鞋、领带、西服上的花边、恋母情结。
一万人看到了塞尚的苹果。十亿人记住了《火车怪客》里的打火机。―—戈达尔
期盼精神分析学式的结尾,然而并没有反转,希胖也不需要靠反转来吸睛,他的悬疑片之所以长盛不衰不畏剧透, 在于他不依赖奇谋诡计,纯粹靠张驰有度的情节调动好奇心理,悬疑伴随着喜剧和嘲讽,这很英国,也很高度类型化。眼镜倒映杀人、旋转木马惊魂出彩,坚持每部片设计匠心独运的镜头语言, 这钻研精神和他乐于出镜一样执着。
希区柯克早就过时了,他那些老掉牙的招数连傻子都不待见,何况见多识广的大神们早已看遍了当下各种花里胡哨的悬疑,品味和境界远非常人所能企及,对早年间那些平淡无奇的垃圾货色自然不屑一顾,对此我辈俗人也只有顶礼膜拜的份儿了。
1.豆瓣第1600部献给敬爱的希胖,果然没令我失望,一部堪称完美的黑色经典,可拉片分析。2.罗伯特·沃克演技极佳,可惜英年早逝。3.大量运用平行蒙太奇,尤以网球赛与打火机段落为最。4.以倾斜构图、栏杆阴影与暗调高反差布光彰显悚然氛围。5.希胖最爱的母题尽皆可辨:无辜的罪犯,同性,二。(9.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