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

剧情片中国大陆1993

主演: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

导演:陈凯歌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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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5-02 20:52

详细剧情

段小楼(张丰毅)与程蝶衣(张国荣)是一对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两人一个演生,一个饰旦,一向配合天衣无缝,尤其一出《霸王别姬》,更是誉满京城,为此,两人约定合演一辈子《霸王别姬》。但两人对戏剧与人生关系的理解有本质不同,段小楼深知戏非人生,程蝶衣则是人戏不分。 段小楼在认为该成家立业之时迎娶了名妓菊仙(巩俐),致使程蝶衣认定菊仙是可耻的第三者,使段小楼做了叛徒,自此,三人围绕一出《霸王别姬》生出的爱恨情仇战开始随着时代风云的变迁不断升级,终酿成悲剧。©豆瓣

 长篇影评

 1 ) 《霸王别姬》最后程蝶衣为什么选择自刎?

小豆子一直说错台词: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那是他对自己性别的认同。师哥说你就把自己当成女的,但是他还是说错了。那爷来了,他这一唱,关乎这全戏班孩子年下的新衣裳。他又出错了。最先愤怒的小时石头,拿烟枪捣他的嘴,流出了鲜红的血。气氛极为紧张。而场景又立刻变了,小豆子不再唱错了,一排祥和热闹。从那时起他才融进戏里吧。

后来经历了日本人,国民党,文革的风风雨雨。他都不曾从戏里出来。

他为什么自杀?

他对段小楼的感情是复杂的,我不敢说“爱”这个字。

有人说因为他发现霸王是假霸王,才自杀的,我不认同。

当年段娶了菊仙的时候,他没我死。

当年他救出师哥,被吐了一脸,答应回花满楼的菊仙和师哥热热闹闹结婚的时候没有死。

当年他在雨夜的窗外看屋里的两人亲密时没有死。

当年牛鬼深切被师哥揭发时没有死,

师哥像疯狗一样的时候他也没有死。

经历过这些狗血淋头凄惨的事情,他都过来了。

当熬过黑暗,二十一年后,世道太平了。世上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

小楼又提起的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恍惚之前,蝶衣好像明白了,人生如戏,好像又回到那年。段说:你又错了。

其实蝶衣没错,错的是那几十年,错的是他唱着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那几十年。

我本是男儿郎,人生确实一场戏。我的这辈子都在唱戏。如今,我醒了。那我也该走了。

关于“爱”我想我想多说一句。我认为爱是爱人对吧,当你爱上一个人,那他如果是个男孩,那你就是社会上说的异性恋。当你爱上一个女孩那你就是社会上说的同性恋。喜欢蓝色的的人,和喜欢粉色的的人难道是蓝色恋,粉色恋吗。

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我从来和同学介绍这部片子的时候不会说他是同性恋。他只是对师哥的感情不同。爱上那个人的时候所有的情感都会涌现。

 2 ) 关于《霸王别姬》-

又看《霸王别姬》,不一样的环境,一样的感动。 有几大矛盾对象: 程蝶衣与段小楼 蝶衣从最开始进京剧班,就与小楼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感人的画面:小楼受罚,黑夜冬天在院子了跪着,蝶衣则隔着窗子心疼地看着他,等小楼回来后则自己光着身子,却把被子给小楼裹上。接着那个他们依偎在一起睡觉的场面大家一定很难忘记,蝶衣紧紧地搂着小楼,仿佛怕失去了他。而小楼对蝶衣也是深深的爱护,他开始知道蝶衣不想学京戏了,那一次,他却把蝶衣放走了,尽管他十分的不舍的。还有后来让老板来,听蝶衣总唱不好“我本是女娇娥”,就用烟斗烫他,从而使蝶衣第一次唱对。 毋庸置疑,他们都是相互喜欢的,但是,小楼对蝶衣只是好兄弟一样的感情,而蝶衣对小楼则超越了亲情。由于总在戏中扮演青衣,唱的是女腔,学得是女形,久而久之,在社会及角色中,他则比较倾向于女性。对小楼,他也一直是以一个女性的角色,例如帮小楼舔伤口,给小楼画脸谱,其亲昵的动作无不体现出他对小楼的超出一般的感情。尤其是在出现了菊仙以后,他对菊仙的嫉妒和对小楼的怨恨,都很明显的变现了他社会角色中女性化的特点。 程蝶衣与小癞子 小癞子给蝶衣留下的最深的印象,莫过于一句话:“等以后我成角儿了就天天吃糖葫芦”和一个场景“最后因为害怕被师傅毒打,而上吊自杀。”他的自杀是有准备的,由于看着蝶衣被打的恐怖的场面,或许还由于他觉得成为一个角儿还要挨很多很疼的打而觉得害怕?总之,他有准备的自杀了,死之前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吃的东西都急急忙忙的吞了下去。这也许是许多学京戏却没有成角儿的人的另一种选择吧。梦不能成真,就只有在虚无的世界中去寻找了。 但他却留给蝶衣一生的印象。在蝶衣成角儿后,一次入场前他听到了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就愣住了。那时候,他想到了什么呢?小癞子的梦想?小癞子的死?或许是震惊和无奈? 程蝶衣与张公公 张公公玷污了蝶衣。成了角儿,也并不一定只是荣誉和欢乐。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开始只是拼命的向前奔,可后来等达到了目标,却才发现这结果也许并不是美好的,可却,只能接受而不能改变了。 讽刺的是,后来的新中国成立前夕,曾经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太监,张公公,却成了一个买烟的贫苦的老人,并且已经神智不清,只知道卖烟的人。他曾干过的一切,就在他的混沌中被遗忘了吗?可是受到伤害的人,却是一生的无法挽回的创痛。社会中人与人之间,一件事也许对一个人来说微乎其微,何时对另一个人来讲也许是决定性的。 程蝶衣与菊仙(妈妈) 从一开始蝶衣对菊仙就充满了敌意,嫉妒,因为她抢走了小楼,一个蝶衣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也许存在着一场战斗,而蝶衣注定是失败者。 可是,在一幕幕蝶衣与菊仙的对视中,他有对蝶衣有一定的依恋,是一种对于母亲的依恋。尤其在他戒毒瘾时菊仙抱着他哄他睡觉更表现得淋漓尽致。蝶衣从小就被妈妈送到京戏班,连妈妈的最后一眼,那个空荡荡的没有人影的门,都没有看到。因此他对母爱是渴望的。并且菊仙和蝶衣妈妈得出身一样,都是妓女,更给他一种幻象,菊仙有着他妈妈的众多特性,女性,泼辣,妓女。 因此他对菊仙的感情就非常的矛盾了,在敌视与依恋中徘徊。 程蝶衣与袁四爷 也许袁四爷是他的知音,在京戏方面。他在蝶衣失去小楼的最痛苦的时候,让蝶衣产生了幻觉。他很欣赏蝶衣,他也给过蝶衣很多的帮助,各个方面。但小楼对他是充满敌意的,也许是因为他对蝶衣的特殊的关照也令小楼嫉妒了?但他的命运让小楼和蝶衣都很惊讶,一个社会上游刃有余的名流,终会遇到一种无法逍遥自在的社会。他就那么的死了,被历史碾死了。 程蝶衣与小四 蝶衣捡来了小四,在师傅死后,又收养了小四。他是想让小四延续京剧的发展。可时候来,小四却无情的将蝶衣打下了地狱。他抢占了蝶衣的上台的机会,他抢占了虞姬的角色。而对于蝶衣,一个把京剧视为生命,甚至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如果连京戏都被剥夺了,那他还能剩下什么呢? 程蝶衣与京戏(师傅) 师傅把蝶衣领进了京剧的世界,一个严厉的,传统的,却对京剧充满理解的师傅,他最终在唱京剧时倒下了,辞世了。无疑,他给了蝶衣很大的影响。蝶衣慢慢的从只知其声,其形,到了解其中的精粹,最终把其视为生命。他在表演时非常的入境,常到达一种与戏中的人物和一的境界。那种潜心投入的表演,一切外在的喧闹和烦扰都不能够影响。 程蝶衣与时代(清末,侵华,民国,新中国初期,文化大革命,之后) 一个动荡的年代,人们的思想也是非常慌乱的,不确定的。连国家,民族,你都不能确信,你就更不能确信任何其他的一切了。人们仿佛都是漂浮在空气中的,没有根基。善于生活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生(比如袁四爷),懂得人生常识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生(比如菊仙)。 清末,百姓,戏子,被动得像旗子一样受封建残余的玩弄,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日寇来了,无辜的人们的姓名也不能幸免。或许艺术能够无国界,可是舆论却不能够接受,民族感情不能接受。 民国呢,仍然是动荡不安,随时都会发生变动。 短暂的新中国初期,对于京剧形式的变形,蝶衣很难接受,毕竟,那不是他心中的京剧的印象。可是他不能决定一切,因为时间的车轮在不停的转着。 他一直都在唱着,不管是哪一个时期,或许,每个时期都需要艺术。艺术没有时间性。可是,在这其中蝶衣总要时不时地受到外界的干扰,政治,一个无聊的却无法避免的东西,在艺术前进的道路上洒满了图钉。 文化大革命来了,一切真的都颠覆了?革文化的命,对文化进行批判,打破固有的一切文化。或许如果这只在学术界进行,只是行而上的批判是好的,可是当权力掌握在了不成熟的头脑发热的人的手中,也许就变味了。没有了文化,没有了标准,没有了历史,每个人都可以是他想是的了,最终,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程蝶衣与死 蝶衣真的累了,经历了那么多辉煌与动荡,得到,失去,又得到。最终,他选择了在戏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一生都无法把握住自己,一生都宿命的漂泊,终在死亡这件事上他做了自己的主人。一幅完美的画面——霸王别姬,永不能重演了。留下了孤零零的楚霸王,人生,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戏。爱,别,离,怨,憎,恚,总得有一个苦涩的结局来收场。 程蝶衣与张国荣 虞姬死了,呈蝶衣死了,张国荣死了。戏里戏外,真真假假,可是,结果都一样。 2005.4.29

 3 ) 最懂蝶衣袁四爷

李碧华名作《霸王别姬》,我没看过原著,只看了电影。之前东鳞西爪地听人讲过这故事,略有了解。又在电视里瞥到几眼片段。一直耿耿于怀。为了表示对这部向往已久的好片子的尊重,破天荒地买了正版影碟。然后在一个冬夜裹着棉被捧着红茶看完。

如一切李氏作品,于沧桑倒转岁月轮回的幻丽之外,片中爱恨刻骨,人物鲜明,似欲乍生生活在眼前。张丰毅的小楼自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刚了,张国荣的蝶衣却是令人心髓俱碎的柔。红氍毹上,霸王别姬,刚柔相济,侠骨柔情,怕不迷得多少女子,万劫不复?阿弥陀佛。
  
看完之后我独自窝在暖热的黑暗里沉迷。思想依然深陷,一波一波巨大冲击剧撼,乍梦乍醒。正是又一次不巧路过高人居处,被那高空坠物,当头砸倒,脑震荡又不知要若干天。但于如此剧烈震撼之中,好色之徒如我仍有余暇将片中男子拿来一个个在脑中过滤,陡然发现,最后剩在心坎上,滴溜溜一颗夜明珠,可不是霸王,也不是蝶衣,而是袁四爷。
  
——对,就是那个由葛优扮演的有些獐头鼠目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的津津垂涎于男旦蝶衣最后遭人民政权镇压的反动戏霸袁世卿,袁四爷。
  
且莫认为我是穷极生疯一心想着要当反动会道门头子的小老婆。领导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待我细细将四爷的诸般好处,一一道来。
  
袁四爷首次出场,是在小楼蝶衣一折满堂彩的《别姬》演出之后。那时节霸王虞姬,正是月朗花香,溶溶脉脉,镜里双双望定,更不知戏外别有天地。
  
四爷便在此时闯入这二人世界。亮相先是“一点薄礼”。蝴蝶盒子里白晃晃全套珍珠钻石头面。好。有钱人捧戏子,挥金如土,也是常情。不过见得一份豪奢气魄。正如戏院经理所说:“都说当年太后老佛爷,她老人家赏戏,有这样的手面吗?——没有吧!”
  
四爷是冲着蝶衣来的。目的很明确,并不遮遮掩掩。但蝶衣眼里没有他。“舍下小坐”的要求,先是小楼的生硬,再是蝶衣的委屈,两次被拒。四爷是经场面的人,这一小场戏里头,自己是个惹厌的反角,当然心明眼亮。当下脱帽躬身,彬彬而退。更无半句废话。他没有当场暴跳,并不奇怪——这点涵养总还是有的,不然也混不到这份儿上。稀罕的是那份从容里头自有一种笃定,拿准了那只蝶,飞不走。并无老谋深算的阴险。只是一种淡然却坚定的自信。或许他相信除了钱,自己亦有其他,值得一个人被掳获。
  
这一小场中,霸王与戏霸,五七步之争第一次埋下伏笔。
  
他不焦,不燥,不馁。由此我相信他并不是只知最后到手的一刹肉体之欢,那“皮肤滥淫的蠢物”。他亦懂得享受追求过程中的种种坎坷苦乐,不为人道的细腻感受。
  
过程就是结局。除了求爱,求欢,于这漫长曲折的人生,四爷当亦比他人获得更多过程中的印象与滋味。
  
第一回合的照面,四爷是个丰富敏锐,懂得咀嚼生活的男子。是在世道中打过滚来的人,因此学会平淡处之。
  
四爷不曾使甚卑鄙手段,因此也不曾在二人之间造成裂痕。相信他在追求(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之中,纵是满心渴望,亦保留有所不为的原则。反倒是小楼方面,横里插进来一个菊仙。这才是真真的男欢女爱。蝶衣那“与师哥演一辈子别姬”的鸳鸯畸梦,终于化作云烟。
  
在小楼与菊仙定亲的时候,蝶衣独自仰躺在椅上。未卸的妆艳丽凄迷,一头长发散落,满目漆黑。是盲目绝望的永不可能的恋。面前是那面曾映照过霸王与虞姬身影的镜子。霸王不再。他已是别人的丈夫。互为形影的日子永不回头。此刻的镜子,代表的是蝶衣空洞的心。
  
于是四爷再现。镜头里我们看到一根长长的翎子,斜斜伸入镜中。四爷企图进入蝶衣的心。
  
“这双翎子,是从活雉鸡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当真是难得。”——也不知他是在说蝶衣难得还是在说自己这份心难得。从活雉鸡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翎子,残酷地叠印片中交缠一世,不得救赎的爱恨,也叠印乱世里屡遭摧折的绝美的京戏艺术。——一时多嘴,跑题了,回来再说四爷。
  
在四爷的宅中,蝶衣看到那把年少时许下心愿要送与师哥的剑。于他,那剑是关于他的爱人的威严,关于一份自幼固执的信念,关于虞姬对霸王的全部理解与寄托的信物。他要得到它。一个眼神,四爷已知其意。他说:“此剑是张府败落时费了大周折弄到手的。”又说:“你我之间不言钱字。那个字眼实在不雅。”这样张扬的狂傲,却未令人觉得他在市恩。缓而沉的语调,狂得有资格,傲得有资本。——由此亦可见,敢说“那个字眼实在不雅”,必得坐拥若干身家,不然便得是尝过富贵浮云滋味的过来人,否则,不是实在不食人间烟火(这种人我还没见过),便是故作清高,要么就是不知疾苦、更不知死活的狂言。
  
于是,宝剑赠佳人。
  
蝶衣是四爷心目中一顾再顾,倾城绝世的佳人难再得。对于蝶衣自己,男儿郎与女娇娥的身份颠倒一生,始终就没弄清楚过。对于四爷,蝶衣是男是女,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蝶衣身上,他看到所谓完美的化身。
  
相信四爷对于蝶衣,欣赏的成分远多于情。情是一种不可理喻的深陷痴缠,要疯狂,要占有,妒恨煎熬,抵死缠绵。就像蝶衣对小楼。我们可以完全挑不出一个人好在哪里而依旧爱他,也可以相爱一世却依然彼此陌生。情是不需要懂,只需要服从它的安排。但四爷对蝶衣,不是。蝶衣的好处,蝶衣的美,大众看到的,他懂,大众看不到的,他也懂,就连蝶衣自己不知道的,他亦看到。四爷是如此敏感的人。他把蝶衣灵魂里美好的东西,看个通透。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当四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指的绝不仅仅是蝶衣的容貌。根本上,四爷与蝶衣一样,是个艺术疯子。于京戏(还有昆曲)这门艺术,他浸淫一生,奉献了全部的心与魂。正像蝶衣所说,京戏全在情境二字。因为情境,两三个龙套穿梭,便是千军万马。因为情境,空无一物的舞台上,这些人分花拂柳,翻山越岭,攻城掠地,活生生演尽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一生的悲欢离合。京戏实在是心的幻术。而情境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遇不可求。所以当四爷与蝶衣,台上台下,两个对京戏几近入魔的戏痴乍一相逢,电光石火间,便有云垂海立的震撼。那一刻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他们都是情境中的人。
  
所以对四爷来说,蝶衣绝不只是一个美貌的戏子。在蝶衣身上,他看到京戏的化境。那是他一生痴狂的东西。对他来说,蝶衣已是艺术完美的象征。四爷这一生没机会登上红氍毹为他理想中的艺术奉献自己,他必须在俗世名利中打滚,这是无可选择的。但是在蝶衣为戏而痴的灵魂里,他可以看到另一个自己,纯粹的倒影。四爷对蝶衣的爱恋,实际上是有着自恋的成分,和对自身完美的期许。这样狂热的痴迷,已经分不清爱的是艺还是人。但是他对蝶衣的态度,仍是节制的。并未陷入爱之便欲毁之的极端。
  
事实上蝶衣的性别真的已经不是这一场爱欲的焦点。四爷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他爱蝶衣不是因为他是个美好的男人,而是因为他是个美好的人。代表理想中极致境界的人。相信如果蝶衣是一个女子而具有同等高超的艺境,四爷照样会爱上她。又想象,如果四爷真的爱上了某个女子,也必定会比这个女子自己更懂得她的美,她灵魂的本质——除非棋逢对手,被他遇到一个同样敏感至极的女子——不过这概率不大啊。终究这种人不会太多。
  
他是真正懂得蝶衣的人。他说,在看蝶衣演出时,有那么两三刻,他有所恍惚,疑为虞姬转世再现了。——其实,在这部影片的本义中,蝶衣被赋予的本来就是虞姬的灵魂。为霸王生,为霸王死的从一而终的一颗燃烧的灵魂。四爷看到的,恰正是蝶衣的本相。
  
不疯魔不成活。这是小楼两次用以评价蝶衣的一句话。说这话的当时,一次是在蝶衣发疯似地凄喊:“我要跟你唱一辈子戏。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一次是在文革中,实行“现代戏大改革”之时,坚持“情境”的蝶衣在讨论会上独排众议反对现代戏(实际上反对的是对京戏的粗糙化和政治化),然后闭门不出。当小楼说“你一辈子就知道唱戏,你也不出来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哪一出了”的时候,门里传来蝶衣幽幽的声音:“虞姬她为什么要死?”——小楼骂出了那句话,愤然离去。
  
那个时候,我在想,倘若四爷在,他一定会懂得。蝶衣的坚持。对感情的坚持,对艺术的坚持。蝶衣是这样执著于理想的,纯粹的人。他的灵魂就是一股火,认准了一个方向便一路烧下去不回头,哪怕玉石俱焚。
  
小楼不懂。小楼与蝶衣并不相同。他是世俗的霸王,期许的是一些物质的,着实的,平凡的幸福。对这个人世,他并不隔膜。他也懂大势所趋,也懂顺应潮流。他是常人。正常,也平常。而蝶衣是疯子。终其一生,蝶衣只生活在自己的心中,只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四爷,我相信四爷如果在,会懂得蝶衣。不疯魔不成活。但真正的爱情与真正的艺术,原本就是一种疯魔。蝶衣是做到极致的人。他凭借一种天赋的狂热抵达了感情和艺术的真义。
  
在外部行动上,四爷或许不会如蝶衣那般绝然。但,他会懂他。他们是一类人。因为过度的敏感和唯美,而经受焚炼。
  
四爷曾问蝶衣:“你愿作我的红尘知己吗?”——实际上,在这个红尘里(在这部电影中),蝶衣真正的知己,唯四爷一人而已。不论蝶衣答不答应,承不承认,他与四爷都已经是一对孤独的红尘知己。
  
小楼不是。他始终未曾进入蝶衣的内心世界。他眼中只看到一个过度痴迷于戏、过度痴迷于他的师弟。而蝶衣,是虞姬。为了内心完美的坚持而死的虞姬。小楼是寻常的人。蝶衣与四爷,是两颗熊熊的灵魂。
  
影片中有个细节令我非常感动(令我感动的细节也太多了,姑且拣一个说):日军占领北平。在悬着大东亚共荣条幅的戏院里,蝶衣于台上贵妃醉酒。霓裳羽衣,飘飘旋转着绝世的风华。头顶忽地撒下无数抗日传单。灯骤灭。台下喧哗。没有人再顾及台上的贵妃。一片混乱之中,唯有蝶衣,独自于黑暗之中,传单之下,继续着未尽的绝美舞步,丝毫未曾停滞。一片混乱之中,也唯有四爷,独自于楼上包厢继续目不稍瞬地注视黑暗中的蝶衣,丝毫未曾分神。
  
这便是艺德和艺魂罢。不问外界风云突变,不问这世上如今是谁主沉浮,也不管有没有人在看。上了舞台,是虞姬便是虞姬,是贵妃便是贵妃,黑暗中,也要坚持演完那场戏。那已经不是演给任何人看,是一场,对艺术的献祭。而四爷,即使看不见,他知道蝶衣在继续。他们对艺术如此敬重,对自己的心如此忠实。片中具有这等艺德与艺魂的,有科班的关老爷子,有蝶衣,有四爷。
  
当四爷孤独地在黑暗中为蝶衣鼓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出卖身体的戏子与买笑追欢的大爷。那是两颗相通的纯粹的灵魂,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上,值得惺惺相惜。
  
当骚乱的众人终于随着四爷的掌声望向黑暗中独舞的蝶衣,灯光复明,掌声四起。那辉煌的一刻。(我在被窝里攥着茶杯把激动不已)。
  
在国民政府掌权,蝶衣因曾替日本人唱堂会而以汉奸罪受审的时候,四爷又有惊人表现。
  
先是小楼与那经理拜访四爷,恳求出手相救蝶衣。小楼说救出了蝶衣,他们兄弟俩(忘了是几年)的包银全归四爷。四爷道:“没你的包银,你当我就喂不起这几只鸟了?”——可以想象,时移世易,四爷大约亦没落了。虽然,余威尚在。但这句淡淡的话,并不令人感到负气,亦不似死要面子的强撑。四爷清楚自己的底子和实力,亦懂得在渐进的没落中,如何不失尊严。也是看过了大起大落的人,知道这世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兴衰原是寻常事。所谓“守得贫,耐得富”,淡眉静目之间,便是气度。
  
四爷当然并非贵族。但骨子里,那一种超脱于蝇营狗苟的世道之上的高绝,不是天生的贵秉,至少是强者,是智者。世路里磨出来的明净。
  
他仍未忘记多年前那一个“霸王回营见虞姬,到底是该走五步还是走七步?”的回合。于这危急时机,切切地提出。这是四爷于艺术的认真,亦是四爷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份任性与妒忌的心思。要折倒那个男人,折给不在现场的蝶衣看。通部电影,四爷吃醋耍性子,仅此一处,不动声色的流露。
  
小楼终于屈服。紧跟着是菊仙的精彩加入。痛快泼辣的言语,一字一句无不有背面文章。这一场心理速战,人性抽丝剥茧,层层尽现,好看至极。
  
在法庭上,面对检察官“程以淫词艳曲,辱我民族尊严,灭我民族精神”(原文记不大清,意思如此)的指控,四爷从容站起,开言:“方才检察官所说之淫词艳曲,”——静寂片刻,突然用力猛拍栏杆——“实为大谬!”全场被震得无一丝声息。四爷又说:“当晚程所唱者,牡丹亭游园一折,众所周知,乃国学文化中之最精粹。何以在检察官口中,竟成了淫词艳曲了呢?如此污蔑国剧精粹,不知是谁专门辱我民族尊严,灭我民族精神?”咬文嚼字沉沉道来,竟于法庭之中,赢得满场掌声。
  
这一场是四爷性格中硬、烈、猛、威的一面,最正面淋漓的一次展示。偏是用了极缓极慢,又极掉书袋的语言。正是龙虎精神,原不必大呼小叫。整部电影中,四爷没干过正事。从朝到晚,捧戏子,讨好,诱惑,调情,直至堕落畸变的肉体欢爱。但于此一场,我们就可想见这个男人若处大事,临大节,该是何等的从容不乱,何等的中流砥柱。是性命交关处,可托以大局的人。
  
四爷最耀眼的一刻完美地展现。正像昏睡的猛兽,平时看着也不见得怎样,偶一睁眼,便有夺星替日的光华。
  
跟着的,就是结局了——并非电影的结局。是四爷的结局。
  
四爷的结局是死。解放后,在镇压反革命分子的运动中被枪毙。
  
电影中看不出来四爷都干了些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们只能听到一些抽象空洞的罪名,类似鱼肉百姓这样的词语,却不知他是怎样个鱼肉法。他最终的定名是“戏霸袁世卿”。在一片“打倒,打倒,打倒……”声中,被宣判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五花大绑,推出去枪毙了。
  
四爷死得很惨。但在江山易色权力更迭的大时代里,那样的结局,也是寻常。政治历史,翻云覆雨,不问苍生。谁是谁非都不好说,无辜被牺牲,也只能认了。四爷冤枉与否,我们无从得知。但那样的死法必不好受(实际上怎么死也好受不了)。正是众叛亲离,英雄末路。在时代的巨力下,盖世的豪杰也只是芥尘,眼睁睁看着自己,碎为齑粉。
  
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满唾骂与侮辱。被剥夺了作为一个人死去的基本尊严。没有同情的眼光。没有留恋的声音。甚至可以预知自己死后,不会有人为自己掉一滴眼泪。四爷站在高高的台上,瘦长的身子被用力摁低,颈后插着代表耻辱的姓名牌。他的名字,打了血红的叉。作为“人”的资格,已经被取消。最后几分钟的残喘,他不过是一具供人任意折磨轻侮的行尸走肉。
  
他被迫卑微地低下头去。
  
死亡只是一刹,并不可怕。但之前这精神上的摧残,令人崩溃。他必须眼看着自己孤独地走向死亡。已经被全世界唾弃。
  
洪亮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亡。群众撕裂了他的姓名。在一片扭曲的人脸与沸腾的骂声之中,四爷昂然抬首,迈着四方步被押赴刑场。他的戏结束了。
  
四爷痴爱戏剧的一生,始终与舞台无缘。但生命的最后一幕,他终于能够在台上完成。他以最完美的姿势退出了人生。那是一种王者的步伐。那是漫长的演出里,最终的,绝世的一折。尘埃落定。
  
人生如戏。最终,四爷不负这戏,戏,不负四爷。
  
他一生追寻的情境,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完成。
  
我相信当四爷迈着四方步退出,抬起头见到台下振臂高呼打倒的人群——那一瞬间,他心里对他们,是没有怨恨的。四爷心中,世情已是如此透彻,他当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在时代里是不能够自主的。他也当知道,这些人未必真的相信他的罪名,也未必真的恨他。他们喊,他们骂,他们打倒他,最终,他们杀了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浮沉乱世,人人都被诅咒。苍茫的——中国,已经没有慈悲。他一定知道。
  
繁华落尽。功过无言。四爷最后的脸,是一片平静。他从容赴死,不是勇敢,只是看透。
  
世界既已癫狂。不如,归去吧。
  
影片将人置于极度混乱和残酷的境遇中。于是在这样灭裂的碾压倾轧中,人性的卑劣被逼出来,人性的高贵也被逼出来。极端的环境像榨汁机,榨出人的鲜血与泪水,让银幕下的我们,闻到生命最深处的血腥和芳香。
  
四爷终于是归去。他退场的时候,我在心里为他打着属于一个英雄的锣鼓点。
  
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四爷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这一生纷红骇绿的奢靡,是曾经的罪孽,是京戏昆曲,还是那个电闪雷鸣,于大雨中持了宝剑勾了脸谱与蝶衣对演别姬的夜晚。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
  
雨水中,蝶衣溶化了的凄艳妆容。凤眼朱唇,胭脂红泪。定格成四爷心中的永恒。
  
看到后来文革的戏,小楼在逼迫下屈服,为求自保当众揭发蝶衣。又与菊仙划清界线。我知道那乱世人性,无可厚非。但,我也知道,倘若四爷还活着,倘若四爷遇到相同的境遇,必不如此。
  
小楼始终是平凡男子。京戏于他,只是谋生的技艺。感情于他,亦只是人间幸福的寄托。因此受到外界巨大的压力,他可以放弃这一切。但是对蝶衣,对四爷,那是生命的终极归宿。不必刻意坚持,已是共生共存。研丹擘石,赤不可灭,坚不可夺。
  
虽然,在疯狂的社会里,是否忠实于自己的灵魂,一样都没有好下场。小楼随波逐流,蝶衣与四爷坚持追寻,到最后,玉碎,瓦亦不能全。在多少追问与挣扎之后,电影留给我们的,只是一片荒凉。
  
这一生,小楼竟不是蝶衣的知己。他只是一个舞台上的霸王。一个渴望寻常茶饭、妻小天年的男子,承受了一段强烈的宿命的感情。他所求的平淡生活,终于被这段感情毁灭。
  
其实真正的霸王,是四爷。一掷千金的看重。刻骨的了解。相通的灵魂。直至最后末路英雄式的退场。他全部具备了。
  
我对四爷最后的定义是,他是一个悲哀的霸王。没有被虞姬爱上的霸王。
  
霸王别姬。这一世,霸王与虞姬在轮回中错过。
  
片中几个主要人物,小楼,蝶衣,菊仙,性格在开始时都是模糊不定型的。在影片的演进中,他们的个性亦在情节里一点点同步成长起来。随着际遇的跌宕,他们也在不停地变。唯有四爷,从出场便已经是一个完成的生命。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这里那里地将这个灵魂展现出来。四爷始终是四爷。是片中一个已经定型的成熟的男子。
  
葛优的表演,拿捏得恰到好处。低沉的声音,不焦不躁的眼神,台词微妙的顿挫与那高瘦身躯的肢体语言,在在刻画出一个戏剧国度里的霸王——戏霸,袁四爷。于是令我猝不及防,偶然间,心似缱——呀,就这样,轻轻地,爱上他。这个磐石一般的男子。
  
又有英雄气度。又有儿女情长。又会成功,又会享受成功。又视死如归,又心细似发。又敏于艺术,又透彻,又执著,又懂得所爱的人(不论是男是女)——这样的电影中的男子啊。
  
倘有霸王,女人当然宁作虞姬——但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好好生活,天天向上,不要为谁拔剑抹脖子,细细打算以后的幸福,然后看了电影哭泣,徒羡蝶衣。
  
——现世中,四爷难寻。

 4 ) 迷恋与背叛——[霸王别姬]

    必须承认,在看这部电影之前,对国产电影有种本能的偏见,认为就是拍不过人家的大导演,拍不出人家的大手笔。当然,其实这是谬论。现在不用谁站出来批判一下我的这种情节,我自己也会毫不客气的承认。
    从前对张国荣一直都没有感觉,可在[霸王别姬]里,每每看到他,都会有心灵为之一颤的感觉。那种没落贵族的高雅气质,那种哀怨而骄傲的眼神,那种轻柔又充满感情的动作,无一不让人心牵程蝶衣的所有一切。他的情感,他的心情,他爱的人与他妒忌的人。
    其实蝶衣是个单纯的人。被师傅逼着从小唱坤角。但每次都会说“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是为了小石头,为了那个一直照顾他、关爱他的大师哥、后来的霸王段小楼而留了下来,心甘情愿的在后来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他并不知道,在那以后,他所有的心情与情感就轻轻的在这句话里被颠覆了。
    从此,小豆子成为了程蝶衣;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成为 “虞姬”,虽然他也演“贵妃醉酒”,扮“牡丹亭”,但他的心愿,只是与他的霸王呆在一起唱一辈子的戏,做到师傅昔日里说的那般,“从一而终”。但就如段小楼所说,他忘记了,戏与人生本是两码事,他偏要将戏中全部的思想与情感倾倒进生活,如此固守,执迷不悔。
    直到菊仙的出现,直到这个名妓抢去了他的“霸王”。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所有人恭贺着段小楼能与菊仙定亲而程蝶衣突然打开房门安静的出现在热闹的人群中时,心里会生出深深的遗憾与伤感。我想我是被蝶衣单纯的执著所感动,以至于始终对处在这场纠葛中的最大受伤者抱有同情与遗憾。
    除了段小楼,京剧就该是他最难割舍的东西了。其实人戏不分倒也正能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对戏的痴迷。他为日本人唱戏,开始仅仅是为了营救段小楼,但青木对京剧的尊重与喜爱又令他不自禁的感到宽慰。相较之下,段小楼、小四所代表的所谓“劳动人民”反显出一种可笑的愚昧。
    相对于蝶衣,菊仙要幸运得多,也不幸得多。她得到了段小楼的爱,却也经受了他的背信弃义。对于蝶衣,她内心始终复杂:既反感他人戏不分地迷恋自己的丈夫,又轻视他耍尽手腕要与段小楼在一起。作为女人,她在身为名妓时就渴望从良,有种要保护自己家庭的本能。她认为一切的不祥都缘于蝶衣,所以曾强烈要求丈夫与他分开;但她胆色过人,同样心地宽厚,心疼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蝶衣,怜惜无法上台演绎“虞姬”的蝶衣,甚至在丈夫揭发蝶衣时也予以喝止。在她生命的尽头时刻, 只是澹然的将蝶衣送给小楼的剑放还给揭发了她的蝶衣,然后转身,回头,轻轻一笑,无奈伤感却无限宽容。这个八面玲珑的女子被自己深爱并深信的丈夫推向深渊,却没有再去害任何人。坚强,孤独,又那么骄傲。
    可笑的是被他们两个同时迷恋的“霸王”。迷恋是什么?那是包含了太多纯粹与伤感的东西。挚爱,信任,无悔,崇拜,是一种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也不愿的盲目情感。但整个悲剧的最深邃最惨烈之处,正在于这种迷恋所遭受的彻底的毁灭性打击。两个人共同的偶像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几乎没有犹豫就作出了决断——背叛。而对象就是他深爱的妻与深信的师弟。
    直到最后。历经种种磨难后的蝶衣与段小楼重新站在了舞台上。二人再度合作起那场见证了他们全部甜酸苦辣全部心情故事的“霸王别姬”。当段小楼忽然的唱出“我本是男儿郎”时,蝶衣那么自然的接口:又不是女娇娥。段小楼只是说,错了,又错了。蝶衣于是在那刻恍然的醒悟:一直沉溺在戏中多年的情感原来只是“错了,又错了”。他终于没有选择,坦然地拔剑,在那把见证了他们师兄弟从头至尾全部故事的剑下倒地。那样平静,波澜不惊。最终,他在清醒里背叛了自己的情感;也或者,他已经做到了“从一而终”。只因,他是以“小豆子”的身份出现在师兄面前,也以恢复了的“小豆子”的身份死在师兄的脚边。
    两个固守于爱、固守于信仰的人,一个以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一个以死回复了最初的自己,只剩下那个曾经叱咤江湖的“霸王”站在那里。一个人在舞台中央。那么寂寞。

 5 ) 戏里的霸王,俗世的虞姬——评《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观影三遍仍觉有口难言,大到剧情结构小至细节手法,震撼处诸多却无从下手,切口太多,可谈处也极广,既怕单写一点可惜了其他灵光,又怕浅尝辄止范范了事。循印象最深处看,片子高妙之处源于技术实现与艺术效果两个层面,宏观上给观众久久难以平复的心情多在于剧情的曲折,戏如人生,人人摆脱不掉似乎安排好的命运浮沉,而人事之变又与家国之事难分干系,若从大处社会着手,片子有其折射反思之处,若从人性本身细看,又有合乎常理的矛盾和纠结。总而言之,无论对艺术鉴赏还是现实哲思,《霸王别姬》以其跨越巨大的时间线和复杂的性格塑造均能给人以思考。但作为影评而非观后感,似乎还需走出戏来,放下憾恨,单就对导演如何实现作品的表现力来浅析一二。
      《霸王别姬》首尾相连正构成一折绝唱。其间按时间顺序的剧情铺展补足了开场带给观众的悬念,也加深了面对片尾时的理解。从结构上来看,《霸王别姬》是流畅易懂的,因其明显的时间线,和环环相扣的剧情,毫无缀余之处,紧凑之余让人目不暇接,始终吊着观众的眼球。更需点明的地方在于结构上前后的联系都似有因果,无论是人物还是道具甚至音响都与下文构成或多或少的联系。在此结构下构成的鲜明对比和反复,能起到加深人印象的作用并进而在转折处动人心弦。从世界的架构上来看,天地愈加宽阔,可人生路却越走越窄。结合电影来说,片子前部分多为练功、受罚情节,均展现的是梨园内生活,闲暇时小癞子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叫卖声将其吸引偷溜去开门,从此打开了外面的世界。此处门外的世界以五彩斑斓的大风筝这种带有童话色彩的意向代表,则是导演巧妙的安排。而后小癞子在戏院时看角儿激动得边哭边说“这得挨多少打啊”使得之后因为害怕挨打自杀显得合理,而小豆子看霸王时入戏流的泪也使得回梨园显得合理。另外那爷此处戏院前第一次登场,标志性动作抹头以及那油腔滑调不仅直接建立起了人物形象,更是为后面同地不同时的对比做了准备。第二次那爷出现在戏院前等的角儿是蝶衣,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动作,同样多的人群,小癞子却已故去,而此景下响起的冰糖葫芦叫卖声则不约而同的将蝶衣和观众都带回了年少时偷跑的经历,恍惚片刻。这样几番波折,便也引得观众更加入戏了。结构紧凑的特点贯穿全片,而人设的结构也是稳固的,小时候的主要人物为小石头、小豆子、小癞子和关爷(师傅),成角儿后是段小楼、程蝶衣、袁世卿、菊仙、那爷、以及后面的小四。小豆子和小石头打小便好,这点片中细节不胜枚举也就不再赘述,而不同阶段的主要戏剧冲突便是由人来构造,小时候的冲突源于师傅的严厉,成角后的冲突源于菊仙和袁四爷的介入,而后的冲突由时代变迁下当政者及听戏群体带来,以及最后文革时小四儿的背叛引发冲突等等。稳固的人物结构以小楼和蝶衣为核心,从小豆子和小石头建立起稳固的关系再到置身历史洪流,沉浮一生,经历无数,结构的稳固才使得剧中人物众多的情况下,时间线较长的情况下,剧情几经波折也没有迷乱,更没有乏味,反而虞姬自刎,片子骤然结束,留得大片记忆和留白供人回味。
      若谈《霸王别姬》不谈人物塑造,一定不完整,若谈人物塑造仅就剧情来说也一定不完整,《霸王别姬》人物塑造的成功在于真实丰满,片子跨度极广,几乎涵盖了多许主要人 物的一生,人物的行为选择与其性格密切相关,而人物的性格又是复杂和变化的,片子的剧情铺展恰恰解释和展现了主要人物的性格变化过程,并有节点性的镜头标志,由此显得合理严谨而真实。我中学时就听说过《霸王别姬》的好,可对于同性恋却是感觉无法理喻也因此没有兴趣观看本片,可看完片子才彻底理解,但就蝶衣对小楼复杂情感这一处来看,小豆子对师哥的情愫并非从始如此,刚入戏班遭众人嘲笑不惜烧掉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被打几年还坚持唱成“我本是男儿郎”、以及打死也不求饶的种种细节都能让我感受到这个瘦弱的小男孩一直有的倔强和男性意识,而小豆子的取向发生变化也是递进的,受多方影响的,儿时一直被打扮成女孩;师哥为帮自己受苦被罚的感动;对虞姬的理解;张公公的猥亵;对师哥的依赖等等,蝶衣逐渐将对小楼的感情被虞姬对霸王的复杂感情——陪伴、崇拜、依赖甚至爱恋所嫁接,最终在菊仙出现打破这对平衡关系时终于迸发,表白确定为了爱慕。那爷戏班子采风一段小豆子终于放下了对“我本是男儿郎”的执着,是人戏分开的开始,亦是走入虞姬的开始,世事动荡无依无靠,每日唱戏,年复一年终究形成了蝶衣的性格和对小楼的情感,蝶衣是单纯的,他活在戏的世界里,除了戏里的世界(戏中人物心里世界)就是戏外的世界(关注戏剧本身),可终不是现实世界,因此他可以与日本人青木为友哪怕扣上汉奸之名,可以与袁世卿为友只因他懂戏,袁四爷梨园大拿但他懂的是戏并非是人,爱的是虞姬而非蝶衣,程蝶衣演活了虞姬这才有了袁四爷的深情,于是所谈内容也不外乎戏剧。片中真正懂蝶衣的其实是菊仙,蝶衣对菊仙百般刁难,但至最后菊仙并未记恨蝶衣,反倒是毒瘾犯时菊仙如母亲一样紧拥蝶衣安慰,究其原因实在于菊仙理解蝶衣,青楼岁月让这个倔强的女人见够了人情冷暖,她将自己幸福生活的筹码压在了小楼身上,蝶衣无论如何羞辱刁难,只要他在意的小楼没事,她就始终以大嫂姿态面对这个“师弟”,否则真以菊仙的本事脾气,与蝶衣勾心斗角也不是难事,因此菊仙选择了有尊严的忍让,直至小楼的背叛让菊仙心灰意冷,这才断了生念,需注意的一个细节是菊仙上吊自尽,未穿绣鞋,似乎与光脚“讨婚”一折有对比之意,那场是蝶衣扔的绣鞋羞辱的菊仙,菊仙走时干干净净不欠任何一人,一个镜头便多体现一分人物,每每此类,我都不禁感慨导演的高明。再看小楼,最有霸王气概时是在日本人占领北京时,戏院起冲突小楼将茶壶怒摔在宪兵队长头上,全然不畏,生死不顾。儿时练戏帮小豆子偷懒结果乐观受罚冻成冰人回房时还唱“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小爷我今儿个练的是九转金炉的火丹功。”那等豪情已有几分霸王的气概,了最终的解决实系关爷的一句教导点,“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蝶衣记住了从一而终入了化境,可小楼却始终将唱戏作为一技之长,过好日子的本领,终究只能做戏里的霸王。于是在袁世卿被枪毙开始,小楼就已经彻底丢了霸王的气势,毕竟“袁四爷何等人物都被打倒了”,仿若失魂,而后便在各个抉择关头如同丧犬,但求苟活,不敢逞强。
      坚守和背叛是片子一个主题,该主题更是为了公开的将人性拿到台前审判。为了展现这个效果,导演在片中大量运用近景特写镜头展现人物面部表情以表现其内心活动和状态,更是在台词上下功夫,配合人物神态将人物塑造的活灵活现,台词的雅俗之分,俚俗语言的运用和地道京腔将人物塑造的个性真实生动,极富生活化气息。除此之外应指明的本篇一大特色为舞美,京戏讲究情境,蝶衣在片子中经常上着妆或带不带行头出现在没有布景的现实中,“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恍惚起来,真如虞姬再世了”,正体现其“不疯魔,不成活”的境界,又恰如其分的展现了蝶衣与现实的对抗,美妙玄幻。除此之外造型设计上片中多次出现隔一层东西展现,比如蝶衣在日本军营唱戏时隔的拉门,从外面看如同皮影一般;再如隔着鱼缸吸大烟的镜头,烟雾缭绕飘飘欲仙更显蝶衣内心空虚,乃至追求虚渺;片尾批斗时隔着火帘的人物更加狰狞,隔着屏幕都有灼烧之感,片中人撕心裂肺,局外汉痛惜叹惋。这些舞美造型上的特点使得片子盖上了一层朦胧美,似幻似真,这倒也倒符合了几分戏剧的元素特色。
      感有余而言难尽,思有限而意无穷。思想分境界,想法有高下,寥寥文字肯定说不出片中的许多细节、手法,而且有些地方甚至还未发现,浅谈片面充其作抛砖引玉,所评之处若有误读还请示下,另有高见但望不吝赐教。

 6 ) 张国荣评《霸王别姬》

對談人:關錦鵬、張國榮

去年(一九九五),關錦鵬應英國大英電影協會(BFI.British Film Institute)之邀,擔任 [紀念電影一百年全球訪談系列紀紀錄片]兩岸三地部分的製作人,為了這個重大的任務,關錦鵬走访了許多極具關鍵地位的電影工作者。

張國榮是九O年代華裔男演員中極為搶眼的一位,他和陳凱歌、王家衛等大導演合作的《霸王別姬》《阿飛正傳》《東邪西毒》等片,在國際間都有舉足輕重的評價,而他在這些片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的陰柔氣質,不但成為緊扣影迷心弦的魅惑,更成為一種電影藝術的議題。關錦鵬以此為主題,和張國榮談影論藝;在香菸與咖啡相伴之中自在自然地共同完成了一次極為難得的訪談。

關錦鵬(以下簡稱「關」):有人把新舊兩個《夜半歌聲》拿來比較,批評說舊的《夜半歌聲》裡非常強調男主角在被毀容之後受很大的傷害,以帶出角色的悲劇性,那麼新的《夜半歌聲》在這個情節上似乎是簡約了,你認為原因何在?

張國榮(以下簡稱「張」):原因其實就是這部戲在拍的時候太匆促了……我也覺得《夜半歌聲》的戲劇性,以及歌王在毀容之後的宿命與打擊表現得不夠,變得整件事流於場面化,也比較著墨於兒女私情……

在毀容方面,很多人誤會是我愛漂亮、說我自戀,所以不願意去化一個毀容得很厲害的妝,其實真的不是那麼一回事。在我拍了第一、兩天下來,心裡就覺得不那麼落實,我也認為至少該瞎一隻眼睛,但是那時候整個進度很趕,大概是計畫在兩個月內拍完,每天拍完的東西幾乎沒有時間讓你停下來反思或者再拍,就拿瞎眼來說,你不可能原本是好好的,突然在幾場戲後就兩眼都盲了。

關:不談《夜半歌聲》,那麼你怎麼看你拍的《阿飛正傳》呢?

張:《阿飛正傳》!那真是超級自戀(張國榮這裡用英文super narcissismistic 來表示),不知道王家衛在創造這個角色的時候是否需要如此自戀,但是我有我的演繹方法。《阿飛正傳》讓我覺得它純粹是個個人秀,在戲裡面,阿飛這個角色帶動了所有角色一起走。我本身就是長於六十年代的人,那時候的香港最靚(美)、最純真無邪、最讓人開心,也因此在表達時,我就希望把整個調子演得靚一點。

關:在《阿飛正傳》《新夜半歌聲》《霸王別姬》這些戲裡,導演似乎都把一些自戀的、美貌的、甚至陰柔的特質落到你身上,你覺得導演們是不是針對你本身的個性因勢利導?

張:我想是有的。畢竟我在舞臺上的形象總是很強烈的,或許別人也就這樣認為拿一件不靚的衣服給我穿是不對勁的,而要繼續美化它。很多導演自然會給我一些美化的角色,對於這種狀況,我無能為力,因為那是導演的意思,我要尊重他。

關:那麼你介不介意我問你,你本身是不是一個很自戀的人?

張:絕對是!一定是(他用了英文Absolutely, 笑得很是自信)!這件事是沒得抵賴的。

關:0K!我們看到過去有許多電影,片中有很多男性的角色是由女性來扮演,這當中多少會有一個現象:那個年代一些女性觀眾把他愛慕的對象投射進戲裡的人物裡面,這難免會有一些危險,但是如果那些男性的角色由女性來扮演,那就安全多了。今天,這個例子少掉了,而一些比較陰柔軟性的角色你也拍得不少,你認為你處理這些比較陰柔的男性角色,與以前那些女性反串男性角色,其中的分別應該在哪裡?

張:以《霸王別姬》為例吧,我覺得是很自然的,我演這類角色時,很多人是很認同的,幾乎沒有人會認為我演這樣一個花旦的角色是不妥的,是會惶恐不安的。我認為,一個演員除了追求功名之外,還必須讓觀眾信服!

關:你覺得這樣一件事是與你平時在舞臺上的表現,或者你一出來給人在性格、在外觀上的印象等等的結合,而建立了讓觀眾信服的結果?

張:(笑得很謙虛)現在,我當然希望觀眾能夠認同「只要是這種角色,就非張國榮莫屬」。我不需要去展現我的肌肉,像藍波•阿諾那樣,這方面成龍已經做得很好了,而如果在「陰柔」這個特質上我是第一名,why not?

關:所以,你覺得你自己可能不需要很用力,就可以以一個男性演這類角色而令人信服,那麼,你認為你演這類角色時有沒有你對自己的看法而非別人對你的看法?

張:我的確有自己的看法,我想,我有件東西是其他人所沒有的,這件東西就是連觀眾也都認同的一一有些觀眾認為我很敏感,尤其在對愛情的態度上,是用一種比較細緻優雅的方式來表現;或許也有人認為八○、九○年代的男人應該表現威武雄風(抬起拳頭勾了幾拳說:「你拚得過我嗎?」),但是這當中的感覺就有差別了,所以我想,總有些東西是我有的,而別人可能沒有。

關:有一些批評提到,陳凱歌在新的《霸王別姬》裏面與羅啟銳曾經做過的版本最大的不同,就在最後一場。羅啟銳把它結束在程蝶衣與段小樓兩人在浴室裏話當年,而陳凱歌則變成程蝶衣角色的自殺,因此,就有人質疑陳凱歌有同性戀恐懼症,以你跟他合作的觀察,你認為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張:我想應該可以這樣去解釋,就是因為……(在這裏思考停留了有15秒之久,才接出下一句話),因為寫《霸王別姬》這本小說的李碧華是個香港人,近年來,香港對於同性戀資訊的獲取與思考基礎多半不脫歐美的範圍,她對同性戀的看法是比較西方的觀察角度,而陳凱歌看同性戀是很中國化的,很道地的中國,或者甚至是很北京的角度去看,對於他的判斷,我無從批評是對是錯。

其實,在拍結尾戲的時候,我們是有過相當激烈的討論的,我曾經極力要求保留兩個男人在澡堂的一段對話,然後如何合理地結束這個故事;但是陳凱歌的解釋是,經過文革的一番激情,葛新死掉,這個時候段小樓如果自殺,會凸顯這個角色是最偉大的,他並不想這麼做,同時,他也認為如果把文革當這部片子的最高潮,在這個地方喊停,然後在若干年後再重新發展一個故事,那又必須加長電影的篇幅才能說服自己;關於這點,其實是沒得爭的,大家看的東西本來就很不同。

至於你問我陳凱歌有沒有同性戀恐懼症,我認為他沒有;但是你問我他是不是那麼懂得同性戀,以我封現代同性戀的知識來看,我認為他並不懂。關於在結局意見上的差異,雖然是很矛盾、很對立,但是,我是一個演員,我應該尊重導演最後的執行意見。

關:程蝶衣這個角色現在是尘埃落定了,但是,先前也曾經邀請過尊龍來飾演,你可不可以客觀地談談你與尊龍在詮釋這個角色上可能會有怎樣的不同?

張:我想,每個人都會有他個人的優點,阿尊或許沒有我所能表現的那麼細緻(我認為阿尊的「本我意識」會大過我)。有人以為開始的時候我們兩人在爭這個角色,其實並沒有爭過,我一向厭惡與人爭東西,主要是當初他們提出的合約條件與我無法完全契合,之後,他們與阿尊談的合約也出現問題,所以又回過頭找我。

至於在表演方式上的不同,我不知……,基本上,我是以一種相當細緻的手法來演,而且,也花了六個月的時間在學普通話與京劇等等。阿尊是一個好演員,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認份地去忍受一些苦,《霸王別姬》確實是一部拍起來很苦的戲.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同時,我想,我演的程蝶衣會陰柔過他,畢竟無論怎麼看,他的外型看起來多少是比我英氣一點,這一點就會讓我們兩人對程蝶衣的詮釋有所不同,但是,我不認為自己的就比較好。

關:所以,就會有人以為如果要你重新選過,你會挑程蝶衣勝過段小樓。

張:確實!因為我覺得段小樓似乎就沒事做了,在戲裡面,他總是被帶來帶去。有許多觀眾會認為程蝶衣是個極其宿命與悲劇型的人物.我卻不那樣認為,程蝶衣其實是個很積極的人。

在舞臺上,他可以醉生夢死地演出,在舞臺外,他與師兄的感情卻是可以完全不理旁人的,這樣的態度,在中國的同性戀發展上他應該是一種先驅。在我們做過的研究中可以發現,不止在京劇,其他地方戲曲中也有這種事情發生,只是許多人將它掩藏不說,我們拜訪到的老前輩們就說,即使不明言,從一些當事人彼此亙動的小動作都可以看得出來。基本上,程蝶衣就是整部戲的靈魂,做為一個演員,做為一個詮釋他的演員,我覺得他這麼做是最佳選擇的。

關:(這裡未出現關先生提的問題,就直接是張國榮的叙述了。)

張:一個觀眾買票進戲院,每個人的接收能力都不同,譬如,1000個看《霸王別姬》的觀眾之中,我想大概會有50個人覺得很悶,500個人認為很好看,大家看到的都很不同,但是,我認為有一樣東西是演員必須有的——他得有他自己的魅力。在整部戲裏,觀眾看得最多的人是你,如何讓他們認同你的角色,這是需要個別議論的,不是每個人對任何角色都能勝任的。我敢打賭如果請周潤發來拍這部戲,恐怕就完蛋了,他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這樣的。

就我而言,從影以來,我拍過六十餘部電影,飾演過各種不同的角色,近幾年來,也有很多人肯定我是一個很扎實的演員,而現在接演這個角色也正是時機,如果早個五年、十年,我接下這類角色恐怕也行不通。

這是我與陳凱歌合作的第一部戲,在此之前並不熟識,彼此不是那麼了解,對許多東西的要求也不甚相似。但是,我認為他是一個道地的中國導演,我希望這部電影可以跳出香港電影的框框,成為一部真正的中國電影。他是一個中國人,他應該了解當時中國人把道德放在怎樣的位置上,他們會怎麼看同性戀,因為我拍過很多電影,對異性戀與同性戀的掌握自然很小心,我想,問題可能出在陳凱歌自己要有計數,大家都要心有計數。

關:你的意思是針對觀眾?

張: 對,就是針對觀眾,看看觀眾可不可能突然間去面對一個同性戀的議題,在看戲思路上是否轉得夠快?這雖然有例子在前,但似乎還是需要探索,需要去考慮有同性戀恐懼症的人,我想,「如何說服觀眾」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關:一面倒地單戀性格或許加重了你的戲份,但是做為一個演員,從小說到電影的這種改變——一面倒地單戀段小樓,這種感覺你覺得舒不舒服?

張:小說和拍出來的電影不盡然會完全一樣的,你必須相信這一點。這本小說和以前也有人找我談過的同一部戲的其他劇本,加上陳凱歌的劇本,三者其實都不一樣,基本上,我有我自己的角度去看這部電影,而不是用小說的角度,至於你問我拍《霸王別姬》舒不舒服,我可以告訴你,其實是有點不舒服,我覺得拍起來有點綁首綁腳,無法放開來作。就這部電影來說,我覺得小孩子的部分比成年以後的部分好看,在小孩子的部分,陳凱歌義無反顧地表現所有的東西,反而是成年之後變得很多事是收回到心裡去不想說了。大概是因為這是與他合作的第一部戲,我盡量認同他的觀點,但是我希望下一部電影,可以擦出更多的火花。我想這可能也是中國大陸導演的思維風格,他們對於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欽慕,還是很放不開。

關:這是不是也對應了剛剛談到的,大家應該顧慮到市場和觀眾來做調整?

張:其實,我身為一個演員,倒是希望這部電影能多著重在兩個男人的關係描述上,因為那才是大家最愛看也最值得探討的。

 短评

这真的不是电影,而是人生。如此真实深刻地反映了从抗战前夕至文革的那段历史时期下命运凄惨的人们,渗透在每一个细节,包括那个不能忍受戏班虐打的孩子,而文革中六亲不认,人格扭曲更是展现到了极致。当然最赞的是哥哥的表演,如此悲哀可怜的蝶衣让人心痛,不疯魔不成活,人戏不分,现实的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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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必再苦苦追问他的消息。爱情他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10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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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戏不分,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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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標記過這部片子的啊!——我以為這是國產電影的開始,誰知道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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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历史”绑架了的两个小人物……《活着》和《霸王别姬》不是中国电影的起点,而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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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当面一语点破:虞姬是真虞姬,霸王是假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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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经存在了15年,我现在才去看它。小时候的部分,有些不够自然,后面倒是越看越入戏了。段小楼的个性颇有点让我厌烦,顶着个英雄的皮囊,其实最不懂事。电影结束的时候,很想听张国荣版的《当爱已成往事》,对张国荣从来没有特别的感情,也一直只听林、李版本的那首歌,可经过电影的铺垫,彻底推翻过去的喜好,张的版本变成了电影的延续,仿佛程蝶衣还在那低低的说话一般,缠绵悱恻,绕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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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香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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仨小时的电影,我没上一次厕所,一直专注的在看,除了牛逼我想不出其他的词儿了。直男对于gay来说终究是祸害,他们不敢爱,面对自己的感情畏畏缩缩,伤了别人还假惺惺。每个人都演的很好,蒋雯丽虽然出场不到半小时,也是把角色诠释的淋漓尽致。这真是陈导的巅峰之作了。

37分钟前
  • 莫呼洛迦-屁股上的青春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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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他是霸王,你是虞姬,“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万丈红尘蹉跌走过半世纪。寥落繁华不由己,十万春花如梦里。剑还给你,命也还给你。“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陪你唱罢这出、我便离去...

42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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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凝视你的脸,几亿人在爱恋。

43分钟前
  • July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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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可以靠它吃两辈子饭了,现在看来江郎才尽也情有可原

47分钟前
  • phoe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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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变幻大王旗,一个《霸王别姬》,一个《活着》,道尽中国现当代史,百年内无可超越。

50分钟前
  • B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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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于台上贵妃醉酒,头顶忽撒下无数抗日传单。灯骤灭,台下喧哗。没有人再顾及台上的贵妃。唯有蝶衣,继续着未尽的绝美舞步丝毫未曾停滞。一片混乱之中,也唯有四爷,独自于楼上包厢继续丝毫未曾分神。看到这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结尾处“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真的落泪了。纯粹坚持的2人去了

53分钟前
  • UrthónaD'M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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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路子出身的张国荣面前,学院出身的张丰毅显得那么单薄

55分钟前
  • 老鸡|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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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成活

58分钟前
  • 大头绿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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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优秀的中国电影

60分钟前
  • 艾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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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这个,我愿意原谅陈凯歌一切的烂片 你只要伟大过一次就可以了 就凭这个 哥哥你是我心中永远不朽的传奇 你是全世界最大的角儿

1小时前
  • 蚂蚁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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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拍出过霸王别姬的人怎能拍出无极来

1小时前
  • king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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