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那几个年轻的生命
在泰西内的镜头里看到葱郁却不过分艳丽的色彩。一片麦地,一谭溪流,少年眼光中的一抹天色。视线安稳,神思笃定。《野芦苇》是属于60年代的青春叙事诗,那四个渴望同时抗拒着成长的少年,在年少的动荡中经历了豁然开朗。
那样的画面,似乎只有那般的说事,才在光影的缝隙间淡淡地吻合了。
叫赛杰的少年在一次荒谬的葬礼上,目睹身前曾想万般逃离兵役的哥哥在战死后被人们奉为英雄。他和另外三个年轻的生命,在那些明媚而坦诚的瞬间,留下了成长的足迹。
十七岁的赛杰。他在夜色中爬上了弗朗索瓦的床,年少的冲动让他最终伤害了那个敏感的少年。他在阳光下触碰了玛依的长头发,后来他带着小嫉妒般的看着玛依抱着弗朗索瓦流泪,却还不知道女孩把自己交给了已经离开的恩利。三个年轻的背影渐渐走远。懵懂恍惚的少年,他没有最细腻和敏感的内心,他没有得到心爱的女孩,却在那个夏天,悠悠地长大了。
少年最终的谢幕,留下的是背影。
泰西内的故事缓缓道出,又平静结束,却况味持久。尽管美丽善良的玛依送走恩利后留下年轻激昂的泪水,我们知道,落幕的不是悲剧。
2007.2.
2 ) 青春爱的大胆练习
一个是富裕忧郁的美丽王子,一个是期盼成熟的独立公主。
本来是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
在早到的爱情面前过于自信和随意,
一开始是牵牵手聊聊天,
接下几年,
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亲亲嘴做做爱,
牵你的手干你到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是好玩的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一个野性帅气的男小三。
此小三神通广大,肌肉发达,
虽然一开始就是瞄准女主角出发的,
即使是看着她的脸都能够仰天勃起160度,
雄性指数爆棚。
但是再仅仅遭遇女主角一次拒绝之后,
男小三就信心受挫、怀疑人生,
结果就开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狗血计划,
一次大胆而杯具的曲线救国——勾搭女主角身边的男主角。
头里想想,从身边人群入手接近目标也不算错,
从结尾画面看也算是成功。
但是错就错在即使你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剩,
也不能稀里糊涂就拱到了男主角被窝里把人家给干了,
结果,当男主角对女主角坦白:我被男人干了!
那女主角的第一感受肯定是——追求者变情敌!!!
看看,白瞎了呗!
然后男小三就更加颓废低落,
哥哥牺牲了不说,
追不到梦中女生百爪挠心之余,
还多出了个男情人纠缠不清,欲说还乱,
罢罢罢,就和寡嫂大干一场解千愁吧!
看看,这乱套的。
最后,男小三终于理清一切,
和寡嫂分手,和基友撇清,
当以为和女神仍有希望时,
女主角已经被其他男人大干一场解千愁,
抱着男主角疯狂的一顿舔,
那架势就是——你这个死情敌,
你不仅得不到我,连你的基友你也别想得到!
这就是青春的大胆练习——————的代价!!
3 ) 成长于青春的记忆
七八年前,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眼花缭乱的电影杂志,了解外国电影只能看一本《环球银幕画刊》。那些在今天看来远远算不上精美的图片和文字,曾被我反反复复的翻看咀嚼,书页翻转间那些凝滞的图片似乎也流动起来,许多根本未曾谋面的电影不知不觉中爱上。
《野芦苇》就是这样爱上的。仅仅是一张剧照,就情动于心:两个男孩子骑着一辆车,后座纤细的男孩拦腰搂着前座的男孩,脸贴着他的后背,无语的静默,微微迎风,两张年轻的面庞有着各自投视的方向。
真正看到这部电影已是很多年后了,吃惊的发现当年记忆的烙印依然新鲜。电影将剧照前后的故事敷衍成篇,模糊的感觉渐渐有了清晰的背景。
60年代初的法国,徘徊在与阿尔及利亚的战争阴影中。瘦弱文静的弗朗索瓦转学到了新校,阿尔瓦雷老师的女儿玛依泰迷上了他。俩人成为拖手相依的恋人,弗朗索瓦内心只是将玛依泰引为无话不谈的知己。真正令弗朗索瓦感到吸引的是强壮粗犷的同学塞尔日,俩人甚至有了亲密的一夜。塞尔日不过是一时兴起,弗朗索瓦却自此迷惑于自己的性取向。班上又来了新同学——阿尔及利亚侨民亨利。亨利有着睥睨一切,目高于顶的格格不入,与身为左派后代的玛依泰相互敌视,却又在不断的冲突中渐渐靠近。
会考结束了,四个人相约去游泳。在青山秀水间,弗朗索瓦得到了塞尔日彻底拒绝的回答,但他们依然是朋友;亨利与玛依泰作爱后离开了,玛依泰扑向弗朗索瓦的怀抱痛哭,旁边,塞尔日静默的无奈……
这么描述起来这似乎是部四角恋爱故事,但在电影中你不会找到一点点的庸俗、滥情,在那些迷惘甚至暧昧的情愫中,是一种无私无匿的坦然开放。四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彼此成为彼此的追求,彼此又是彼此的寄托。在他们寻求的失落中,没有猜忌、嫉妒,互为安慰,彼此交融。
弗朗索瓦是影片中穿针引线的人物。患心脏病的他不能跑、不能跳,生命沉浸在诗歌、文学的滋养中,有着那个年龄的人本不会有的沉静,也不应有的成熟。弗朗索瓦就像自己在课堂上引述拉封丹寓言时所讲到的野芦苇,弱不禁风的躯体里蕴藏着惊人的韧性。这个有着同性恋倾向的男孩曾困惑于自己的感情,但他还是执着的探究自己的本性,自然的伸展自己的生命。在他的捏合下,另外几个原本相互抵触的年轻人最终都成了朋友。四个人在友情与爱情的举棋不定间,在惶惑与执着的成长过程中,渐渐有了野芦苇般的包容、平衡与柔韧。
此前看过的法国影片,大多给我自说自话的印象,自我过头就有点不亲近。《野芦苇》是个例外,青涩的故事讲述得朴朴素素,弥漫着一种平平淡淡、不确定的美。青春岁月即便伤痛、迷惘,也都入诗入画。那里有寂静的声音,有昏黄的美丽。
在当年的画刊上,《野芦苇》占据的是黑白页的位置。即便已看过影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没有色彩的印象,还是灰黄、朦胧的色调。也许我青春的感触早已深埋在那字里行间,永远夹存在“野芦苇”的那一页……
4 ) 混沌而又纯情的青春,迷茫的成长一恍而过
这片我可太喜欢了。
大历史下的乡村田园背景、抓马不断但它又很纯所带来的矛盾四溢的叙事张力以及美型且有血有肉的主角团。
要能把这么困惑和烦恼的多角恋故事讲得如此浪漫阳光 ,关键就在于塑造好以弗朗索瓦为中心的这帮被“七形的爱”所包裹的主角团(别疑惑,就是大家上课时都做过的排列组合而已)。
以玛依为中心:弗朗索瓦(精神恋人)、赛杰(追求者&情敌)、恩利(情敌-》露水恋人)
以赛杰为中心:玛依(被追求者)、弗朗索瓦(情敌&露水恋人)、恩利(彼此厌恶-》情敌)
以恩利为中心:弗朗索瓦(暧昧对象-》友人)、赛杰(彼此厌恶)、玛依(露水恋人)
首先是主角团的弗朗索瓦和玛依,作为情侣兼闺蜜组(划掉),内向单纯的弗与明媚大方的玛可谓一体俩面,两厢包容并相互推动彼此成长。故事中前者拥有赛杰的肉体和对恩利的情欲,后者则拥有赛杰的情欲和恩利的肉体,而故事尾他俩又彼此相拥--不得不感慨,这混沌而又纯情的青春,在兜兜转转中真是处处充满了迷惘。
这句可以入选迷惑行为大赏的台词,充分表达了弗玛二人的一体性
吸引我看电影的入坑图,虽然十分短暂而迷茫但仍有一丝丝的甜
一如弗朗索瓦这样白白净净的纯美少年,要吸引观众怜爱简直是分分钟的事;但玛依这个并不是很漂亮的姑娘,却也成功做到了“你看一眼就会很喜欢”的婉转流动--她在野芦苇试水的那场戏里,一举一动连带着发丝都美得像位亲和端庄的自然女神。
本片有很多点触动到了我,像弗朗索瓦的课堂读诗、深夜对镜自语、与鞋店老板的自述以及玛依最后的“疯狂”,颇为用心且诗意满满的故事设置搭配上这出其不意的镜头语言,将在成长中寻求自我认同的这一经典母题在不经意间讲得入木三分--真+全程无高潮或者说是全程高潮中。
这组镜头相当有趣,原以为是去追恩利的玛依居然扑向了弗朗索瓦,不亲嘴的狂吻,小细节slay。
值得一提的是全片的氛围也塑造得很令我陶醉,如果导演能出一部真正的纯爱同影而非这样浮光掠影地夹带着去讲述一部伤感恬美的青春片,那我大概会原地炸成烟花吧。(PS:我错了,不要推荐我去看 《当我们17岁》 ,那片我打了2星。)
客观评价四星,但个人观影过程太愉悦,所以私心五星--观影都是很私人化的,这点不强求认同~
PS:主角团中激进乖张又沉静大胆的恩利超级讨我喜欢,他那亚洲满天飞但在欧洲罕见的小内双于我而言有种分外的亲近感;但另一位--赛杰则不,虽然他俩也是一定意义上的相互对照,但这款我真不喜欢并且觉得迷恋他的弗朗索瓦好可怜(颜值?也不全是,虽然演员脸歪了一点但年轻的脸庞与肉体足以弥补,总体还是性格行事上太欠扁--居然为了能勾引玛依而另辟蹊径去上了弗朗索瓦。。。故事最后看着他一口气同时“失去”了玛依和弗朗索瓦,简直不要太大快人心~)
不过想想,如果这俩位对调,那么玛依和弗朗索瓦的角色设定也得对调,因为性格决定际遇,否则故事逻辑难以成立。
(嘤嘤嘤,人家就想吃弗朗瓦索和恩利的粮,谁出玛依和弗朗索瓦性转版的野芦苇!!!)
5 ) 能够蛊惑青春的力量,唯有爱情与信仰
能够蛊惑青春的力量,唯有爱情与信仰。
法国导演安德烈•泰西内于1994年拍摄的《野芦苇》亦如此:这是四个年轻人弗朗索瓦、塞尔日、亨利与玛丽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是反映1960年代法国殖民帝国的崩溃对法兰西民族形成巨大冲击的野史;还是一则古老寓言的当代呈现。显然,本片触及到了法国人骨子里的那种幽微情感,所以在上映后第二年就捧得四项凯撒大奖。
对本片的目光,一直以来大都聚焦在两个主题上:一是成长主题,即所谓“残酷青春”;一是酷儿主题,即同性恋的另类情感。但我以为,《野芦苇》的青春故事固然忧伤但并不残酷,情感虽复杂但并不另类,换句话说,“青春”与“同性恋”只是泰西内设定的视角与立足点,他的真实意图是用身份各异的青少年来为法兰西的民族性树碑立传。
泰西内太擅长使用温婉、清秀的电影语言来讲故事了,以致于观众常常沉浸在娓娓道来的剧情中,反而忘记了故事的内核。就《野芦苇》而言,唯有经历过六零年代的法国人才能真正懂得泰西内在说什么,当然,他们亦不会拒绝重温青春的伤感与恬美。
爱情四重奏
法国南部是泰西内的故乡。童年的他,一定饱看了当地的如画美景,看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看杨柳池塘淡淡风。犹如写生,这些美景后来成为他典型的镜头画面。影像的温婉进一步影响到他作品的整体风格:节奏舒缓、情感微妙。《野芦苇》亦如此:小城的寄宿中学里,同班的三个男孩弗朗索瓦、塞尔日、亨利和法文老师的女儿玛丽之间发生了种种微妙的感情。
在提笔叙述剧情之前,我曾踌躇良久,甚至倍觉笔头与镜头相比的苍白无力。我很担心四个年轻人之间的蓝色情感在笔端被扭曲成恶俗的四角恋。于是,我想起古典音乐里的弦乐四重奏,那是由一把大提琴,一把中提琴,两把小提琴共同演奏的。不同乐器的音线起起伏伏,却能合奏出美好的旋律。我想,这四人的情感故事正是一曲四重奏吧。
弗朗索瓦无疑是第一小提琴。作为本片的男主角,他家境优裕,教养良好,天生一种忧郁气质。心脏病让他不能剧烈运动,他于是越发静如女子。起初,他与玛丽相恋,但忧郁到极致的男人往往会蜕变成同性恋,就像弗朗索瓦热爱的诗人兰波,以及在今天大名鼎鼎的福柯、罗兰•巴特,当然还有泰西内本人。弗朗索瓦在与塞尔日的一次接触中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从此,他就陷入对爱情和同性恋身份的深深忧郁中。
玛丽是中提琴。作为女性,她的音色比小提琴更柔和同时也更深邃。她的胸中充满着成长为一个成熟女人的深切渴慕。她曾对塞尔日说:“我真希望明天就能长大十岁,这样,我就能自己做主了。”塞尔日喜欢她,而她爱的是弗朗索瓦。玛丽正如泰西内另一部电影《目击者》中的女主角莎拉——心爱的男人是同性恋。这样的身份设定应该是导演的有意安排而非巧合。所以,成长和爱情是玛丽的困惑。
塞尔日显然是第二小提琴,因为另一把小提琴爱上了他。塞尔日是意大利移民,他的哥哥在阿国战死。起初,他向弗朗索瓦套近乎只是为了在考试时作弊,但他们越走越近,终于有天裸裎相对。他们聊起了自慰,塞尔日提议可以一起“打飞机”,弗朗索瓦说:“好,但有点不同。”弗朗索瓦说的“不同”是做爱。初夜之后,弗朗索瓦深深爱上塞尔日。于是塞尔日必须面对哥哥去世和双性恋身份的纠结。
最为年长、沉默的亨利必须是大提琴。他是从阿国逃回法国的侨民,父亲死在阿国的动荡中。因此,他始终如大提琴般低沉、沙哑、甚至带点沧桑。四个人中他最显不同,毕竟他经历的死亡、逃离、仇恨要比别人多得多。作为一个反对阿国独立的法国右翼,亨利与主张阿国独立的玛丽母女产生了极大矛盾,但生活总是充满吊诡,越是仇人越可能相爱。亨利在逃离学校之后,偶然与玛丽相识,然后相爱,最后做爱,一切行云流水,恍如梦幻。
这就是四个人的爱情。看似烦乱,其实我观片时倍觉质朴纯真。这要归功于泰西内的高超叙事。他并非刻意把四人的关系一一交代清楚,而是把他们置于同一个环境——学校及其周边,让他们用微妙的感觉自然而然的彼此演绎。温馨的恋爱滋味,配上泰西内招牌式的法国南部风景描写,我没理由不被深深吸引。
1960s
六零年代的法国发生了什么?
六零年代,“新浪潮”开始偃旗息鼓,泰西内在《电影手册》当了多年编辑,此时“手册派”的几位大师已经声名鹊起,泰西内也终于在1969年首执导筒;六零年代,巴黎发生了著名的“五月革命”;六零年代,法国在阿尔及利亚的殖民统治在暴力和血腥中宣告结束,大批侨居阿国的法国人回到本土,他们带回的不仅是身体,更有困惑、不安以及与他人的冲突。
在《野芦苇》里,泰西内从侧面表现了以上种种,从而为本片的主题构建了背景。对法国人来说,这一定不是闲适的回忆,假如1994年本片的首映现场有人失声痛哭,那么或许就是片中的亨利。
亨利的出场,一直伴随着他对塞尔日和弗朗索瓦的蔑视甚至是仇视。恨从何来?让我们稍许回顾一下这段历史。阿国曾是法国殖民地,二战后要求独立。法国左翼力量也支持其独立,玛丽的母亲正是本片中左翼的代表。相反,曾在阿国辛勤耕耘几代人,献了青春献子孙的法国人则反对独立,亨利正是他们的代表。
这场争斗既撕裂了法国与阿国,也撕裂了法国内部,最终导致两国交战,死伤惨重。而法国侨民被迫悉数逃回本土。亨利的父亲是在阿国革命中惨死的侨民,母亲是逃亡到马赛的难民。他曾亲眼目睹父亲被炸掉半边脸的遗容,他说他会永远记住,显然,他“记住”的只能是仇恨。回到法国,亨利越发感到侨民就像流浪者一样,而法兰西的尊严则一败涂地,为此他痛恨本土这些“懦弱的叛徒”,比如富家子弟弗朗索瓦,比如玛丽的母亲。
《野芦苇》身后的这段历史才是四位少年对人生对爱情产生种种惶惑的源头,而这段历史也淋漓尽致的展现了法兰西民族的民族性。所以,亨利这一形象并非专为演绎弗朗索瓦等人的爱情纠葛而设,更不是一个青春片里常见的充满“无由反抗”的小混混,而是这段史实的一个透视点。亨利激烈而脆弱、自尊又自卑的性格,简直就是二十世纪屡战屡败的法国人的缩影。
昔日法兰西帝国的崩溃,法国人如何面对?亨利总是痛斥法国人不抵抗,甚至形同背叛。但他曾在阿国首都阿尔及尔执教十五年的男老师却要求亨利“战胜悲痛,继续生活”。法国人的两面性在他俩身上展现的一览无余。
“战胜痛苦,继续生活”,这是导演说给片中所有角色和片外所有法国人的。大到战后民众的心态调整,小到一笑一颦的爱情困惑,都用得到这句话。于是,这就引出本片题目“野芦苇”的修辞。
寓言诗
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名言在先:“人是会思考的芦苇。”法国人似乎尤其钟爱这种植物,它们柔弱不堪,随风而靡,但风雨过后总能茁壮成长,不计当初的俯首帖耳。泰西内拈出芦苇来做文章,的确暗含匠心,他是“手册派”的后期人物,所以他不像特吕弗等五十年代就声名鹊起的新浪潮健将那样,在影片中灌注过多的意识形态。或者说,泰西内更愿意讲故事、说寓言,把哲理蕴含在情节中。
《野芦苇》正是泰西内讲述的一则现代寓言,或曰寓言诗,因为本片哲理深蕴,且优美如诗。
男老师把法国文艺复兴时期寓言诗作家拉封丹的《橡树与野芦苇》介绍给同学,弗朗索瓦自告奋勇站起来读。泰西内给他一个近景,他依然淡淡忧郁。寓言诗大意如下:一棵高耸的橡树看不起柔弱的野芦苇,傲慢的表示可以给野芦苇遮风挡雨。但野芦苇却说“吾躬能屈,风吹不折”。果然,风暴来临时,橡树被连根拔起,芦苇安然无恙。
泰西内让弗朗索瓦把整首诗一字不漏的读下来,可见这是本片核心。“吾躬能屈,风吹不折”是法国家喻户晓的名句,犹如中国人常说“尽人事,听天命”,这种观念塑造了法兰西的民族性。法国人坚强起来可以一夜推翻路易十六,懦弱起来三个月就被德军占领巴黎。但诚如老师所讲,法国人遇到困难,无论怎样卑躬屈膝,最后一定能“战胜痛苦,继续生活”。片中诸角色都遇到身份带来的痛苦,也试图逃避,但终究会回到生活上来。
弗朗索瓦面临的是性取向的迷惑。他左手玛丽,右手塞尔日。他对玛丽的感情并非爱意,毋宁是“给予”。所以,当玛丽表示不在乎他与另一个男孩做爱时,他也会很配合和她相拥跳起舞。此时,舞厅开始播放那首著名的百老汇老情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二人的温情脉脉,显出他为人的温吞。塞尔日则是他无法得到的爱情。于是,片中他几次试图超越自己的迷惑。比如,他曾在某个夜晚盯着镜中的自己反复说“我是同性恋”,这是强化同性恋意识,也是悲伤的抗议。他也曾试图向一位老年同性恋者寻求答案,但没有勇气和他交谈。最后,弗朗索瓦终于超越了自己。他和那位老同性恋者交流,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得到了勇气;他向塞尔日表白,虽然塞尔日说:“忘掉我们之间的过去吧,就像我忘掉哥哥的死。”但两位少年在水光潋滟的河水里裸身而泳,成为他最美的爱情记忆。
意大利移民、农人之子塞尔日的纠结是生与死。影片开头,乡村教堂的古老钟声一响,塞尔日的哥哥皮埃尔身着军装携手新娘从教堂中出来;乡村教堂的古老钟声再一响,覆盖着红白蓝三色旗的皮埃尔的灵柩从教堂中被抬出来。从此,塞尔日也必须思考生死的问题。为此他经受了巨大的痛苦。片中,塞尔日和新寡的嫂子通奸,甚至打算娶她。这并非荒唐,而是一个少年在思考时痛苦的挣扎;他挚爱玛丽,他对玛丽的爱堪称本片最“正常”的爱情。但他始终被拒绝,爱而不得的痛苦,想必世间人都不陌生。经历重重困境后,塞尔日的农人意识最终占了上风。他意识到不可能和嫂子结婚,也不可能和弗朗索瓦在一起,他是农人之子,必须要娶妻生娃,繁衍后代。思考死亡,答案就是生存。
片尾,亨利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亨利对玛丽的母亲说,“在阿国土地上流血的法国人捍卫的是法国的尊严和领土。”所以,作为侨民之子,他痛恨左翼,因为他们替阿国人说话,是叛徒;也痛恨本土的“资产者”,因为他们养尊处优,却对同胞的流血牺牲无动于衷。前者如玛丽的母亲,后者如弗朗索瓦,这种蔑视和仇恨实难调和。直到片尾,亨利仍然逃离校园,泰西内用亨利来揭法国人的伤疤,可谓用心良苦。有趣的是,亨利偏偏与玛丽相爱,玛丽成了他的救赎者。他长期以来被压抑的爱欲,最终在玛丽身上得到释放,左翼土著救赎了右翼侨民,这是亨利得以超越仇恨、走向生活的第一步。片中那位给孩子们讲《野芦苇》的男老师,或许是多年后亨利的样子。因为观众看到而亨利没有看到的是,这位老师的妻子竟是一位阿国土著。他对阿国的感情,对时代巨变的感触肯定比亨利深刻得多。他选择的“继续生活”的态度才是可取的,亨利迟早也得接受这一现实。
玛丽的身份最特殊,与其他人相比,她是女子;与亨利相比,她是左翼;与弗朗索瓦相比,她是异性恋;与塞尔日相比,她是知识阶层。所以,她的困境折射出的光谱最为复杂。玛丽当然有自己的困惑,她太渴望变成女人。但她对弗朗索瓦的爱是她作为少女的爱慕,只有对亨利的爱才是达成女人的爱慕,当她把第一次交给亨利后。亨利远走高飞,她则完成了成人礼。泰西内给玛丽的定位,似乎是其他角色的观照物。玛丽是一个既重又轻的角色,没有她,我们根本无法认清其他三个人。
其实,泰西内的影片常常有一个与玛丽相似的女主角,她们的角色如同棱镜,折射出其他人物的身份特征。如《目击者》中的莎拉、《迷路的人》中的母亲,都是这般。难道说,男人的世界必须要透过女人才能看清?或者说,泰西内更愿意赋予他的女主角们杠杆的地位。
不管怎样,在泰西内诗意的影像中,四个少年走出困惑,犹如经历过暴风雨的野芦苇,呈现出生命的勃勃生机。这也是一首寓言诗,节奏舒缓,含蓄蕴藉。
诗意的背后
1995年,《野芦苇》荣获四项凯撒大奖,这是一部“墙内开花墙内香”的电影。有理由相信,法国人只有被彻底打动才会让本片获得最佳导演、最佳电影、最佳编剧奖,而玛丽的扮演者布歇则捧得最佳新晋女演员奖。
泰西内的大多数电影都有着诗意的外表,寓言的内核,犹如银幕上的寓言诗。《野芦苇》是他这一类电影的典型之作。
初看泰西内的电影,会疑心这是“新浪潮”的作品吗?这是“手册派”的风格吗?印象中,“新浪潮”、“手册派”都与特吕弗、戈达尔等大师的影像风格密不可分,尤其表现在镜头富有力度、意识形态观点明显、色调对比清晰、情节性并不突出等特征上。泰西内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却富含一种古典诗意:节奏舒缓;镜头很少给特写或刻意拍远景,用中庸的中景或近景较多;颜色大都柔和内敛,连角色亦多着浅色衣服。最重要的是,泰西内有耐心来讲故事。
就诗意而言,泰西内营造的是一种美丽但又质朴的影像。他从不运用技术去制造那些看似很美实则虚假失实的影像。看他在经意不经意间,此处一抹淡淡蓝天,彼处一道浅浅溪流,意境自然而出。《野芦苇》里,弗朗索瓦和塞尔日骑摩托车到图卢兹的描写,是这类诗意的经典桥段。弗朗索瓦坐在后面,双手抱过塞尔日的身体,把脸轻轻贴在他的白色外衣上,此时日光和煦,他们穿行在乡间浓密的绿野间,马达声与背景的小提琴声汇在一起,是这般美好的爱情,令人心底涌起温暖与感动。
纵观泰西内的作品,其早期电影如1976年的《巴洛克》等,这种诗意还并不明显。正是从《野芦苇》开始,他的诗意风格才完全成熟。如拍摄于2005年的《迷路的人》,镜头同样对准淡黄色的麦田,杂草掩映下的屋子,以及灰眼珠少年临死前那半个浅蓝色的天空。2007年拍摄的《目击者》中,那湾天蓝色的海滩同样有着那年夏天宁静的海的感觉。《野芦苇》可谓泰西内式诗意的代表作。
诗意的背后,是泰西内的寓言内核。其实,他的电影有着严谨的线索和清晰的逻辑。我们发现,他的故事往往发生在一些封闭式的小圈子里,人物关系不是向外的而是内敛的:如《野芦苇》的四个少年之间;如《迷路的人》中母亲、孩子与灰眼睛少年之间等。他用这种相对内敛的人物关系来呈现寓言,所以人物性格也倾向沉思与内省。
温吞的人物,蕴含的意图,才勾勒出泰西内作为“手册派”一员的实至名归。如其他“手册派”大师一样,泰西内同样把意识形态灌注于影片中,只是他从不直抒胸臆,而像朗诵寓言诗一样娓娓道来。这是他与其他巨匠的貌离神合之处。
2009年6月,泰西内和中国走得很近,他执导的《列车上的女孩》参展第12届上海电影节,有报道说,他是本届电影节“最大牌的导演”。大牌与否,想必泰西内并不关心,因为他曾说:“电影对我而言是一种去爱世界的方法,也让我学到如何爱别人。”这个说辞,真让人动容。
原刊于《看电影》2009年第13期,“经典礼拜”
6 ) 怀念我的少年,写给《野芦苇》中的弗朗索瓦
怀念我的少年
——写给《野芦苇》中的弗朗索瓦(Francois)
又一次默默地
来到
岁月河流的近头
在风中摇晃百年的野芦苇
喃喃诉说着
一对男生
穿梭于年轮之间的
单车的印痕
聆听依然年少如你的
法朗索瓦
紧贴着他后背的
呼吸——
清澈
恰如思念之源
但我仍愿和你一起
迎接着岁月的河流而去
河岸上满是青草
和花的芬芳
依然随风飘荡
沐浴在飞瀑少年的
阳光
而我心底满溢着的
只能是
再与你携手的欢喜
四人的青春与爱恋,命运与理想。芦苇生长,变作芦笛声声响。我纳闷的是为何豆列和标签很多都与同性恋有关呢?
Je suis un pédé, un roseau et non pas de chêne.
何谓长大?长大是他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是他一下子理解了一个人。是他突然放下了执念,是她终于确定了爱谁。这就是《野芦苇》里四个主角各自历经感受到的成长。他们仿佛是从红楼梦里跑出来未染凡尘的少男少女,腻在滋生纯真的青春王国里忧伤着,嬉闹着。青春懵懂是世界观的朦胧,战争是摧毁它的噩梦。
不担心未来,也不害怕他人目光,即便我无处可去,盛夏来临之前也想和你在冰水里沉溺
有爱情有信仰,人迷茫了,至少他们还有青春,不管谁爱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竟被导演处理的那样浪漫。战争和革命这些东西,时常离孩子们很遥远,却总能轻易毁了几代人的人生,又何止他们的青春。活着对于一些人是最大的痛苦,活着对于一些人也是最大的希望,对于没了青春的人,你什么都没了。★★★★
老师说,我让你们写你喜欢的诗,不是要看教过你们的诗,也不是要你们写分析,是要看看你们的品味。这番话中国的老师怎么也说不出,也不会说。他们都喜欢兰波的诗,被老师批评虚荣得了14分,还有个被说成不是在讨论文学而是政治,且反对阿尔及利亚独立而得了零分。
诚然,青春就是关于碰撞与错过;但当泰西内用娴熟的电影语言把4个少年(女)的复杂关系在最后一个sequence推演到极致,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心意、面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在田野里阳光下携手走去:我开始觉得青春的负担是被人们强行加上去的,明明整个人生都是这样,把宿命的遗憾加在青春身上也许只是为了让不再青春的人生更好过一些。
阿尔及利亚战争大背景观照下的青春阵痛与迷惘。会引用《押沙龙!押沙龙!》的文艺少年,兄长战亡的乡村健硕少年,收音机不离手的政治极端立场少年,以及不漂亮但美好的少女。拉封丹寓言,芦苇和橡树,吾躬能屈,风吹不折。他们坦诚的互相言说困惑,他们像河流向远方。360°平移长镜头。
很忧伤的电影。导演说:我选的女演员并不美,但看了就会喜欢。是的,我喜欢这个女孩。
凯撒/路易德吕克奖最佳影片。1.平实质朴,恬淡闲适,除却青春必有的青涩与迷茫,性取向与左右翼的身份认同问题也在轻缓的节奏中娓娓道来。2.拉封丹[橡树与野芦苇]点出题旨:吾躬能屈,风吹不折,超越痛苦,继续生活。3.以360度慢摇镜头和三人行收尾,生活中除了政治,还有太多其他的向度。(8.5/10)
那种感情固执而单纯
又是一个平淡至极的片子,看的时候觉得它好长好长,现在都记不清具体情节了,只记得是一个夏天,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的烦恼”,不同的是电影里还加入了历史的大背境~
四星半。欲望、胡乱、激情、骚动的夏日,生命迸发的时刻,暧昧而美好的永恒一瞬。永怀不忘。
“那已过去很久了。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我不记得了。”鞋店老板最后的眼神,摩托车后座那一刻的隽永。一切都留在了青春里。“但还有比这糟糕的事,比战争更糟,那就是生活在继续。”喜欢片尾曲。
啊,这就是青春!直白、懵懂、冲动、混乱⋯⋯(法国的姑娘小伙真是特别开放,啧啧
不太喜欢以社会大背景铺展开的电影,没什么内容,就是介绍一下当时的风情而已。看了《我们的天堂》,了解其中两人一个成演员,一个是导演,看到时下两人照片,果然走了不同路线、、这里的主演竟然没写Frédéric Gorny,我倒觉得他在里面最有型,最呆萌可爱~~~现在成大叔了也还是魅力十足啊!~~~
A / 人物的情感虽充沛,但大多数时间仍均匀地铺排流转。而某些时刻,镜头在固定的狭小景别中加速或振动,从静止突然运动又复归静止——摄影机之眼仿佛坠入“清醒”般滑动。人物的状态就在这些倏忽间的时间张弛中被改写,甚至隔绝于其所处的空间。这种隔绝中唯一的沟通是水(迸溅的水花、河流还有冰冷的池水),它释放欲望又将它的袭扰抚平。因而在最后一场戏中,不安的爱欲在树影与河水中抵达了短暂的微妙平衡,并让先前悬置的情感空间获得瞬间的敞开与涌流。
泰西内依然在书写着那些非常态的情爱,可以在影片里感受到很多种这类的爱情,而它们在时代背景的作用下无一例外的展现出了破碎扭曲的形状,比起严肃的六十年代阿尔及利亚事件,反倒是法语片里难得的清爽干净的青春叙事让人印象深刻,虽然中后期也有类似《约会》的失控迹象,不过还好最后还是拉回来了。
那些关于成长的情怀,就像最后三个年轻人走过绿树浓荫时的口哨声。橡树与芦苇,泰西内的致青春。
青春那么柔暖,只是看着就很舒服,它是属于夏天的!青春本就是那种过分美好的东西,可谁都没有怪它过分美丽……导演处理的闷骚且厚重得恰到好处,干净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