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纪已经飞逝而去, 一座新的城市拔地而起,那是我们北国的花园,那是我们北国的奇迹。它在阴暗的森林和沼泽,傲然地崛起、巍然屹立。……古老的莫斯科黯然失色,怎么能和这座新的都城匹敌:它恰似一位年老孀居的太后,在刚刚执政的女皇身边侍立。——普希金
在天涯影视,被泉妹妹邀了要探讨《俄罗斯方舟》,我有什么发言权呢?第一遍虎头蛇尾,第二遍走马观花,倒是的确留心Sokurov90分钟一个的长镜头,但那有能怎么样?
先尽情地矫情——挺喜欢,喜欢到说不出——Sokurov的意图太明显了,那个作为导游的19世纪法国驻奥地利大使,基本上代表了欧洲文明的精髓,从最开始对俄罗斯文化的不屑一顾,到最后几乎是顶礼膜拜,与其说是西方逐渐接纳了处于“东方”的俄罗斯,还不如说是俄罗斯在进入西方“文明社会”中经历痛苦与嬗变。Sokurov既小心翼翼,又雍容大度,他挑了珍珠串成华美的项链给你看,同时也指给你项链绳索的老旧。
可是,俄罗斯的方舟,却惟独少了心脏莫斯科。莫斯科的缺席,窃以为也是老索选景的局限。因为只在那一座美术博物馆爱尔米塔什(Hermitage)——俄罗斯最负盛名的宫殿里兜兜转转,一个长镜头一跟到底,也就只能在有限空间内纵向做文章,而无法横向旁征博引了。他要达到某种技术上的极至,必然放弃许多。后来想到老索的片子(虽然有说他是老塔的接班人,但是两人的风格、作品气质明显不同),几乎都是把情节设置在逼仄的空间内。
比如《母与子》,说好说歹,咬牙看完了,母子两人在陋屋内相依为命,儿子偶有在林间,却几乎是独处,广大的空旷下个人如此无力。《父与子》,有些微远景和街道的勾连,但是真正的内容都充斥在山城某处的阁楼内。《坚忍的航程》,水兵们在潜水艇内重复着机械的无聊的生活。还有他饱受争议的那部希特勒与爱娃的片子《Moloch》(1999),元首与身边的近臣龟缩在“岩穴”里,他无限的野心只能在一个城堡内膨胀。《俄罗斯方舟》,彼得堡那个美仑美奂的方舟,说到底还是个孤岛,仅仅是俄罗斯上流社会的精华,可是,的确让人看不到根基。
老索的意思是从一个“点”激发出汹涌的潜能吗?
补充一些幕后:影片在2001年12月23日一天内拍摄完成,在圣彼得堡是件空前盛事。当天下午13:50开始,15:18结束。这一天被称为“这一年中最短的一天”。摄影机在90分钟内转换过36个房间及楼梯走廊,穿越4个世纪。影片在2003年5月在圣彼得堡放映,祝贺它的300年生日庆典。
法国驻奥地利大使——侯爵de Custine,历史上确有其人,写过一本著名的关于他19世纪早期在俄国圣彼得堡游历的诽谤性的书,因此被认为是“恐俄分子”受到谴责。
《方舟》该是《父与子》之前的作品。辨出俩人:法国大使在通过某厅(我也太不专业了)时,有个傻乎乎的小书记员,围着高谈阔论的大使转,一脸狐疑,那个是《父与子》里的邻居萨沙;大使在一副画作前质问一个小青年,小青年惶惶惑惑,那个是父亲执行秘密任务而下落不明的费奥多。
1913年,俄罗斯寒冷的冬天,一群华装丽人缓缓走下马车,在风流倜傥的贵族军官们的护送下嬉笑着走进冬宫。灯火辉煌的宫殿外,革命的黑云正在缓缓压城而来。这是亚历山大·索科洛夫镜头下罗曼诺夫王朝的最后一场宫廷舞会。这部2002年出品的电影在短短99分钟内用一个不加任何剪辑的长镜头展现了俄罗斯文化的黄金时代——沙皇俄国的恢宏气势。电影主要时间跨度从18世纪初到20世纪初,以彼得大帝雷厉风行的改革始,又以另一场狂风暴雨的革命终。其间偶尔穿插十月革命后的影像。我强烈推荐对俄罗斯历史文化感兴趣的同学来观看这部电影。影片中,俄罗斯当代精英化为镜头外那个低沉的声音,穿过岁月的迷雾,怀抱对那段黄金时代的乡愁,在冬宫各个展厅、走廊、舞池间穿梭游历,寻觅着那段光辉岁月的影子。
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参加冬宫舞会的贵族妇女(看她们的头饰)
电影的背景冬宫(Winter Palace)位于圣彼得堡——俄罗斯帝国旧都,从1732-1917年都是历代沙皇的行宫。这个宫殿内有1500个房间,1786扇门,1945扇窗,连楼梯都有117座。著名的艾尔米塔什(Hermitage)博物馆就位于其中。
电影中的主角一直神隐在画外音中,和他一道穿越过来的是一个身形瘦削、苍白卷发、面容冷峻的法国外交官Marquis——欧洲的代表。他们绕过了衣饰华贵的众人来到了后台,此时面戴精美威尼斯面具、身着古代戏服的演员正在准备上台。然而这群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面色发红、身形肥胖的男人,正在鞭打手下。主人公告诉我们这是彼得大帝。这里法国人Marquis和主角关于俄罗斯文化归属问题进行了第一场争辩。Marquis评价彼得大帝是个暴虐的男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表明俄国人身上的亚洲血统让他们”崇拜暴君”。而镜头外的俄罗斯主角不同意。他表示彼得大帝“教会了俄国人享受生活”,带领俄国人开始大量吸收欧洲音乐、戏剧、舞蹈、绘画等艺术文化。Marquis继续表示,虽然彼得大帝“从一片沼泽中建立了新国家,但他引用的依然是最为原始和自然的条例和规则。”主角辩解道:“然而那依然是个(正正宗宗)的欧洲城市。”导演在此接着画外音表达了这样一个贯穿全片的主题:“俄罗斯属于欧洲,但不从属于欧洲。”
电影中在俄国贵族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法国外交官Marquis
他们的第二次交锋,是在冬宫一条挂满艺术品的奢华走廊内。Marquis欣赏着这些艺术品,一会儿讽刺俄国人“把梵蒂冈复制到了圣彼得堡,”,一会儿讽刺“俄国人是仿造天才,因为在俄国官方不允许你有自己的思想(本片名言)”,一会儿讽刺“这些一定是意大利画家的画作,只有意大利才能出这样的画家”。然而俄罗斯主角指出,这里挂着的其实很多都是俄国艺术家的作品。Marquis在冬宫的展厅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家乡波拿巴王朝的帝国风格。俄罗斯人打败了拿破仑,但不妨碍他们兼容并蓄地吸收法国风尚。这就是俄罗斯,一面与欧洲对抗,一面饥渴地汲取欧洲文化和艺术的精华。电影中呈现的一件件冬宫展览的艺术品也是一大看点,这些展品是几代沙皇的心血,尤其以叶卡捷琳娜女皇的收藏为最。她过世时,就收藏了超过四千件欧洲珍贵艺术品,其中不乏伦勃朗、米开朗基罗等名家的著作。
除了视觉上的震撼,法国外交官还不能自已地爱上了耳边播放的俄国作曲家Glinka的音乐。拒绝真香的他傲娇地争辩着:“这一定是日耳曼作曲家的作品,只有日耳曼才有作曲家”。镜头一转,Marquis遇到了一个正在一副画作前驻足观看的俄罗斯少年,这副作品中描绘的是十二使徒中的圣彼得和圣保罗。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Marquis质问少年,不读《圣经》,如何能真正欣赏这副作品的精神,如何能了解人类即将去向何方。导演在此处似乎也是在质问所有的俄罗斯年轻人,以及表现俄罗斯传统文化中基督精神的重要性。
穿越者Marquis似乎不受欢迎,在宫殿内到处被驱赶。接着片中我最喜欢的场景之一出现了——他们误入了一个神秘的房间,和冬宫其它地方的富丽堂皇不一样,这个房间阴冷、潮湿、灰暗,没有精美的画作,只有粗糙的画框。Marquis询问里面一个正在忙碌地敲着锤子、衣衫褴褛的老头儿在做什么。老头儿告诉他,他正在制作自己的棺材,并且把Marquis逼出了这个房间。主角的画外音告诉Marquis,这些棺材纪念的是20世纪列宁格勒战役,当时圣彼得堡被德国人围攻了900天,牺牲了100万个市民。这个场景延申了本片的内涵——不只纪念俄罗斯帝国时期的光辉璀璨,也纪念黑暗的战争时期那些为了自由而牺牲的广大俄罗斯群众。
从那个昏暗的房间出来后,Marquis和主角遇到了卡特琳娜二世正在教导皇室子孙们宫廷礼仪。接着,奇妙的一幕出现了,卡特琳娜女皇在侍从的搀扶下,奔跑在茫茫白雪覆盖的后花园中,渐行渐远,象征着女皇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听说这个位于冬宫二楼的后花园在夏季的时候曾养殖着女皇派人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异草奇香,珍禽异兽,然后这些当然早已消失在了滚滚的历史长流中。
他们继续游荡,在另一个展厅见证了一场沙皇接见波斯王子的典礼。接着主角二人在一个阴暗的房间内遇到了三个穿着现代西装的学者,他们正在讨论某个特殊年代的高压统治和言论监控。其中一个官员愤而说道:“(当局)只想要橡树的果实,他们并不打算去了解该如何浇灌文化之树。可是橡树倒了的那天,就是他们的末日。”俄罗斯文学的黄金时代以普希金为代表的一代诗人起始,在高峰时期出现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等现实主义巨匠,20世纪初还涌现了“象征主义”、“未来主义”等现代主义新潮流(我借了布尔加科夫赫赫有名的魔幻现实主义著作《大师和玛格丽特》还没看……)。然而俄罗斯人似乎逃离不了被集权强人统治的命运。实际上我个人认为,历史上人民经常追随集权强人的并不只有俄罗斯,法国有超越了凯撒权力的拿破仑,德国有希特勒。然而很多西欧国家似乎已经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成功脱离了君主制的阴影,转型成了现代皿煮政体。在我看来,电影这一段旨在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俄罗斯曾经的黄金时代文化在未来将如何被继承,以及俄罗斯何日迎来文化的全面复兴。
补充一下,我认为电影微妙的一点是导演在展示帝国时代时镜头都充满着温暖柔和的阳光,而在提到俄罗斯历史上的战争年代和[哔-]统治时期时,光线却变得阴冷幽暗。
尼古拉斯一世及皇后接见由于俄罗斯外交官被刺而来致歉的波斯王子使团
主角漫步到一条新的长廊,他们前面出现了在革命的阴云笼罩下眉头紧锁的末代皇后亚历山德拉和她的姐姐伊丽莎白女大公。接着,明亮的走廊上窜出一群贵族少女,她们身上的轻薄春衫,恍若桑德罗·波提切利笔触下的古希腊女神的纱衣。Marquis一拍手,少女们便如天使、又如蝴蝶般挥舞着纤细洁白的双臂翩然而去,和走廊墙上悬挂着的文艺复兴名作相映成趣。少女们带我们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在这里,我们见证了末代沙皇尼古拉斯二世一家的一次温馨的下午茶。然而就在一年后他们将丧命于布尔什维克的子弹下。虽然沙皇俄国统治下民生凋灵,有大批世代受着残酷剥削与压迫的农奴,然而也催生了大批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文豪。十月革命之后,俄罗斯与欧洲文化的紧密联系、以及对欧洲文化那种求贤若渴的学子精神也随之而逝。幻想尼古拉斯二世小女儿Anastasia逃过一死的音乐剧《真假公主》传达了欧洲人对末代沙皇一家的深刻同情。
尼古拉斯二世一家,正和他说话的是著名的Anastasia公主
接着终于来到了本片的重头戏:在一个宽敞的白色舞厅内,影片开头铺垫的舞会终于开始了。为了展现1913年这一次盛大的宫廷宴会,导演找了2000多名演员。激情澎湃的俄罗斯音乐声中,雍容华贵的贵族男女们翩翩起舞,衣香鬓影里尽显俄罗斯帝国时代最后的辉煌。被这宏伟气氛所感染的法国人Marquis,一改之前对俄罗斯文化的轻视,决定留在此时的俄国(真香)。曲终人散,参加舞会的贵族们熙熙攘攘地穿行在冬宫光彩耀人的走廊和长梯上,意犹未尽。导演的长镜头里,这些红男绿女似乎永远徘徊在这座雄伟壮丽的宫殿之中,他们的时间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个璀璨夺目的时刻,而不是四年后革命的屠刀之下。
这是导演对沙皇俄国的怀旧。我个人是很认同当时俄国对欧洲优秀文化、科技、艺术海纳百川的思想精神,然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物不平则鸣”,过多地停留在对贵族生活的向往留恋,往往忽视了广大普通群众的真实生活。但实际上一个帝国往往展现出的不也就是顶端阶层的风尚情操吗?当我们谈论起盛唐气象时,不是也只关注皇室家庭的高雅雍容,谁关心过占据了帝国90%人口的目不识丁的底层人民黯淡、无聊、艰辛的生活境况呢?这也大概就是历史轮回不变的悲剧吧。
告别Marquis的主角并未在这盛世风光中驻足停留。他独自离开冬宫,重新回到海面上,并且表明俄罗斯人的命运永远是承载着人类的未来,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和Marquis之前对俄罗斯少年的提问相互呼应。电影在此为俄罗斯黄金时代的宏伟画卷画上了一个落寞的句点。而这艘俄罗斯方舟即将停留何方?抑或永远漂泊?也许时间才能告诉我们答案。
最喜欢的镜头还是小女孩追逐打闹跑过走廊那一幕。窗外光线明朗,高明度打光让这些小精灵们美得心醉,美得脆弱。
还有电影最后,镜头在楼梯转角从一对夫妻身后越过,看到浩浩汤汤的贵族一齐慢悠悠又热热闹闹地向远方走去——这不就是历史的洪流吗?大多数人无意识的被它裹挟,热热闹闹的向前走,不曾停留。这时候有个人找不到自己的同伴了,回头逆着人流去寻,这不就是不经意间伴随着回忆往昔,追溯历史的荧幕外的我吗?
镜头慢慢慢慢收束,走廊的灯光逐渐转暗,镜头推到了一面空着的墙上,墙外是黑色翻滚的海洋,海面上飘着雾气。
“看,周围大海环绕,我们注定永远漂泊,永远活着。”
那些小女孩注定会长大,会成为那些在舞厅中女孩子中的一个,然后嫁人,然后在生活中挣扎失去原有的光芒,然后老去,成为一抔白骨。文明也一样,再奢华迷醉的建筑的经历也一样。盛筵必散。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实有实无。
又如何?
题记:
如果我们丧失了对信仰的虔诚,那么我们从此失去了家园!
—— Osama Kavkalu
我们为形式所震撼,我们却因此只能游离在俄罗斯艺术宝库中的大门之外,我们的影评人大谈长镜头,却无法跟随着导演的眼睛去认识俄罗斯伟大的古典艺术,因为,这是个快餐的年代,我们已经放弃了欣赏和思考!
回忆吧,想一下,电影史上有位大师他的第一部彩色片,采用一镜到底的技术彪炳电影史!技术是外因,内容才是每个电影人必须追求的。
一个镜头,没有必要一直保持仰视姿态,《俄罗斯方舟》的题名已经告诉我们:方舟上的是艺术,决不会是形式。
当代技术使得电影的表现形式多样化,但是,电影首先是人的艺术,一切的内涵应该围绕着人进行,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停留在对技术的迷恋中,这样必将如同海派,陷入在结构华丽的虚空中,本末倒置!
有人把亚历山大·索科洛夫(Alexander Sokurov)和塔可夫斯基类比,真是滑稽,索科洛夫的长镜头带着旋技的故意与塔氏的内敛和布道式的作家电影风格有着很大的差异。
索科洛夫的勇气不是因为技术化的一个长镜头,而是,他敢于介入浩瀚如云的俄罗斯艺术史,带着我们穿行在俄罗斯的艺术史中,也从艺术为切入点,对俄罗斯的历史、意识形态、政治、音乐,建筑的做了全景式的回顾,虽然是蜻蜓点水,但是观众已经大饱眼福了!
已经有大量文字在介绍《俄罗斯方舟》的背景资料,但是,由于我们自身(包括鄙人)我们只能游荡在圣彼德堡的埃尔米塔日 (Hermitage )宫博物馆【注一】的打门之外,任西伯利亚的寒流穿越我们的空空荡荡的头颅,我们走马看花的“轧闹猛”,在那些艺术瑰宝面前却说不出所以然。
唉!
会意或梦魇,我们和艺术的精灵同行。跟随他在他磁性的声音中进入俄罗斯艺术的殿堂,这部只有导演,没有演员(演员在其中只是艺术镜框中的存在,导演的提线傀儡)的影片中,抚去花哨的表现,认认真真思索一些问题。
这是一个当代人对逝去时代的注目礼,这是一个当代艺术家对无法逆转的追忆,这是一个商业的年代,这是一个权威可以被“通奸”的年代,我们已经耳闻过堂堂的国家级博物馆中举办的傅抱石画展竟全是赝品,我们也看见在资金运作中一些人不甚经典的作品可以堂而皇之进入艺术的殿堂,套用我认识的一个装置艺术家的话来说:艺术是什么?!艺术是玩意!
一个玩意的年代,方舟注定成为残骸,在我们的意念中轰然倒塌!
进入埃尔米塔日故宫博物馆的是个法国外交官,这是种身份认同,俄罗斯横跨欧亚,东西文化的精华在此交融,但是俄罗斯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是欧洲的,那个影子的身份就隐喻了这一点。
豪华的宫廷舞会,名媛淑女云集。怎样的开始有着世事的无尽沧桑,痛话当年,却只是梦中胜景,虚影可梦,繁华已失。
那个法国外交官说:会不会所有的一切是为我上演的…
是的,这是俄罗斯的怀旧,这是对心念中对昔日时光的苍凉回眸!
这只是戏,导演明确告知了。有人言“历史的瞬间消失与活着的成为死去的悲哀成了主题(原文如此)…”【注二】,可是,在整部影片中我们看到的是导演一次次对埃尔米塔日故宫博物馆艺术致敬。那些人,那些历史场景中的人,只是艺术殿堂的花哨陪衬,可以忽略不计。
对彼得大帝的讨论,是历史和情绪的讨论,那些君王,那些心情各异的君王无论在位时的政绩怎样,大多数都以他们的喜好给人类文化宝库留下了宝贵的遗产,个人的修养往往促成了这一切,路易14、彼得大帝乃至中国某些君王都因为他们的收藏而给世界留下一份瑰宝。只有暴君,无知无识的暴君才会肆意践踏人类文化的宝藏,历史早将其们钉在了耻辱柱上,让后人唾弃!
欧洲身份,是俄罗斯一直想挤进去的,对于欧洲而言当年的俄罗斯在思想上还是个小弟弟,为了俄罗斯走向西方和走向强大,彼得大帝在300年前进行了伟大的改革,也使得俄罗斯成功进入欧洲思想的版图。艺术是传承的历史,它是永生的,它们寄存了观者的面容,而观者带着精神的愉悦渐渐淡出人间和记忆同在。
我希望这是内阁时代的寄语表达了导演的心态,那是强盛和精致的年代和今天的脆弱和浮浅截然不同。它在我们观看那些油画、雕塑的时候刺痛了久已麻木的内心,我们在这个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我们还有没有雅兴驻足艺术宝库,细细品味艺术的纯净和脱俗?!
优美的旋律中上演着诞生在意大利的芭蕾,欧洲宫廷的品味在这个当年的农业国宫廷同样成为时尚,时尚在历史的特定时刻成为变革的动力,成为融入的先声!凯瑟琳女皇在此成为景象的一部分进入俄罗斯历史的腹地!
旁白,充满了没落时代对辉煌历史的敬义和感慨,远去的不仅仅是女皇,远去的还有一去无回的精神和理想。
在历史的回廊中瞩目,在建筑的恢弘中思考,引出了拉斐尔的话题,一个伟大的复兴年代的传承,俄罗斯建筑淫浸着欧洲的风貌并且在思想上一脉相承。
埃尔米塔日故宫博物馆的建筑明显有着文艺复兴建筑的余韵,人,在其中,川流不息,人,带着艺术的美感远去,留下,那些雕塑和绘画,历史的记忆里,精神传扬!
在那宫殿中,那些巨幅的油画令人震撼,但是,由于对俄罗斯流派的不甚熟悉,我无法知晓他们的背景,这是遗憾,我也询问过一些画家朋友,他们对俄罗斯流派也知之甚少,真的可惜了。
导演提到的《施洗者约翰的诞生》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的最后一位大师丁托莱托的著名油画,创作于1560年,在此提及我想必然有着特定的含意,约翰的诞生是信仰和坚定的诞生,隐喻着对艺术的态度:坚信和无悔的皈依(看看《圣经》,您就可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说)。此画被特别提起,可以看见导演的艺术的态度和执着!】
这是呼唤,呼唤浮华年代里可能的信念坚定!
这是呼唤,呼唤我们对艺术女神的尊重和认知!
艺术,是美的,但是,艺术家在任何年代都是一种“痛苦”的修行,需要对时代的自觉的保持心智的距离,只有距离,才能让我们看清目标!
在另一个展馆中我们看到了佛兰德斯画派著名画家凡·代克的油画《有鹌鹑的处女地》【注三】,导演特指的每一幅画多有着意含,导演让我们跟着天使远离轻浮,在上帝的庇护下使心灵安详、平和、宁静,这些古老的人类精神在当下正在消亡,人类已经被坏品味败坏了口味!
如果我们丧失了对信仰的虔诚,那么我们从此失去了家园。
归去来兮,天使 或 上帝!
跟随天使,慢慢介入艺术的世界。下一个屋子有着魯本斯1618的杰作《西蒙的盛宴》【注四】,面对大师,我们可以审视时代和心灵!
门,纵有一天会被关上,但是,请你不要关上和艺术女神沟通的心灵渠道,它能使你远离俗念的干扰,成为一个大写的生命。
你可以进入网上的埃尔米塔日 (Hermitage )故宫博物馆,和《俄罗斯方舟》一起,一个一个房间观赏这些美轮美奂的艺术,那刻你的心灵回翔飞起来,那刻,你能明白艺术的真实含意是什么!
他穿行在冬宫,穿行在历史深处…
在西班牙画家葛雷柯(Greco)的圣经画《彼得和保罗The Apostles Peter and Paul》面前,他和一个孩子谈论宗教的救赎意义。
当他和一位老年舞者在伦勃朗的1636年油画《达娜厄》(Argos国王之女,珀尔修斯之母)面前对话,导演再一次讲述了心灵的主题,艺术,是发自于灵魂的感动,语言是多余的,舞者轻盈地旋转而去,留下他,在冬宫的昏暗里继续心灵的漫游!
当他来到林布兰特(Rembrandt)1635年的巨画《奉献以撒(The Sacrifice of Isaac)》面前一队匆匆而去的兵士走过,导演每一次对画作的选择都有其象征意义,熟悉宗教史和艺术史的朋友不妨对照一番。
而他对林布兰特 1668年的《浪子回头(Rembrandt The 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的凝望不正是导演对战争中的兵士和我们的寄语吗?!
而交错时空中无声的冰冷的冬宫讲述着二战的惨烈,一口棺材就是最好的控诉!
伊朗使节造访沙皇的镜头,是导演对泱泱大国的心酸回望,也是对俄罗斯当下羸弱的一份辛酸。对于,一个曾经的超级大国而言,现实的一切只剩下意念里的雄壮。
与之对比的是沙皇家族最后的晚餐,在时代的洪潮中,生命,无论是帝王和庶民都是微尘而已。
舞起来吧,在昔时的荣耀下;舞起来吧,让你的躯壳进入俄罗斯的命运中,那些陈年往事因为你们的扮演再一次撩拨心伤!在1913年的辉煌盛大皇家舞会中,圆舞曲中告别贵族的年代。
从此,革命的波澜席卷欧亚,地球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度屹立东方…
一百年后,海涛依旧,但,佳人何处!
海,埋葬了说法,埋葬了乌托邦!
历史,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导演在手法上创下了一个电影史的记录,但是,更有意义的是通过导演的视野给我们这代人留下了一份凝重的艺术历史回顾。导演以这代人的思考对几百年俄罗斯的历史进行了俯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是难能可贵的对文化尊重的态度!
在这个被上帝遗弃的时代,在这个没有诺亚的时代,“有家的凡高,无家的我们!”【注五】是当代普遍的写照,在华屋高堂中,我们沉迷肉身的麻木,可是,心灵上,几个人能够真正的诗意的栖居?为名利的你我,难矣!我们漂浮在浮躁和虚华中,今夜,愿你留下,用心灵扣响艺术之门,让我们在欣赏和回味中归返本初的真。
这部电影是导演智力的创意和尝试,也许对于艺术的门外汉而言,只是视觉的猎奇,他们,永远只能停留在艺术的城堡外――
匍匐在地,哆嗦不已,却从没有想过思索一下,怎样才能拿到一柄艺术殿堂的钥匙,让自己的心灵和大师通灵!
2003年11月12日 星期三 于15时35分
独立影评人:卡夫卡·陆KavkaLu
于 浦东 寒鸦精舍 初冬凉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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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埃尔米塔日 (Hermitage )故宫博物馆: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日博物馆(冬宫)在圣彼得堡(前苏联叫列宁格勒)是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内有270万件展品,(
www.hermitage.ru)与巴黎的卢浮馆、伦敦的大英博物馆、纽约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齐名。该馆最早是叶卡特琳娜二世女皇的私人博物馆。1764年,叶卡特琳娜二世从柏林购进伦勃朗、鲁本斯等人的250幅绘画存放在冬宫的艾尔米塔日(法语,意为“隐宫”),该馆由此而得名。而冬宫也因为上个世纪的共产主义运动进入人类政治史,这是挺有趣的事件。
【注二】引文出自2003年11月7日《新闻晚报》14B(大话版:《由沉重到抽象的生命哲学家》)
【注三】《有鹌鹑的处女地》:
http://www.guggenheim.org/exhibitions/past_exhibitions/connecting_museums/exh_her_painting2.html 【注四】魯本斯《西蒙的盛宴》
http://www.ss.net.tw/list1.asp?PageTo=3&num=209篇幅
【注五】语出《艺术世界》
【注】因为篇幅关系,对有些画的出处没有指明,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看,艺术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在寻找的过程中,你能获得无穷的乐趣。
【注】《俄罗斯方舟》Russian Ark
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Alexander Sokurov
主演:亚历山大·查本Alexander Chaban
大卫·乔比尼David Giorgobiani
塞奇·德瑞登Sergei Dreiden
国别:俄罗斯/德国/法国
這就是長鏡頭?這就叫藝術?這怎麼那麼雜燴的感覺,也並不美啊。很奇怪爲什麽那麼大獲好評,這裡面的鏡頭混亂,也不細膩。受騙了哦也許是我對俄羅斯文化不瞭解的緣故,不過還是不喜歡
7.7 虽然摄影机在片中充当了主要角色,但还是可以发现镜头是在POV与传统机位间不断切换的,传统机位带来的戏剧感不断地被POV镜头带来的临场感所打破,所以尽管这是一部一镜到底的电影,但它带来的视觉体验却是割裂的,这一点影响了叙事,也损害了观影体验。
導演力求在創造一種時空和美學的錯落感。方舟,沒錯,真正的俄羅斯文化就在諾亞方舟上。
其实跟俄罗斯历史毛关系也没有,反倒是以圣彼得堡一地的种种见证,讲了俄罗斯来于欧洲,最终出离欧洲的整个过程。“方舟”的意象既有漂泊之意,又有自豪之感。广角长镜头如幽灵一般,技术上无懈可击,路边野餐不及万分之一。“欧洲”无名氏穿针引线,德军占领卢浮宫与之有很多相似之处。
难度其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每一次门的开•闭即可看成是一次剪辑点。考验最大的是持着摄影机的摄影师。
为什么有人看得见老头有人看不见?他说闻到福尔马林味儿是什么意思?他遇到的几个奇奇怪怪的人比如吹气的那个是干嘛的?……诸如此类,所以没太看懂。我始终坚定认为电影最重要的就是流畅好看,不喜欢这种自HIGH型。问小Z这电影到底想讲什么,他倒是一语中的:“就是说我们俄罗斯以前也很牛B”
赏心悦目一镜到底的斯坦尼康运动长镜(变焦与环绕),在冬宫轮番登场的俄国历史重要人物,仿若安哲开放性时空观的极端呈现,但难免乏味。以摄影师+旁白与外交官两个叙事者介入作间离,怀古伤今的感念与对艺术品/观赏者的凝视。汪洋上的俄罗斯方舟,亦是对俄国与欧洲若即若离关系的一个象喻。(8.5/10)
@ HKBC | 开场前突然每人发了一叠台词本,说字幕有技术问题可以开场十分钟内退票。问了一下说还是有字幕的于是留下来看了。字幕确实存在别字等翻译问题,但还不至于太影响观感。没想到最糟心的是放映卡顿,持续全场,不知道是不是帧率不一样的关系……感觉不好
@电影公社 导演应该把结尾和开头对接一下,那就可以放美术馆里永远循环播放了。
整部片子唯一打动我的地方居然只有片尾的钢琴曲!。。。好吧,我承认感受到了导演某种「类似回味的忧伤」。但整个片子完全就是靠画面堆砌起来的,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剧情的起承转合居然几为0!这种东西可以叫电影吗??凭什么???如果这种东西能叫电影,那微信小视频为什么不能叫电影????
像个游览指南,啥情节也没有
或许是影史技术难度最高的影片。『电影资料馆』
他的制作足够难,他的野心也足够大,但对于我来说,这真是一部毫无魅力的片子。当镜头变成一个角色,贯穿整部电影,迫使你不断放大摄影机的存在,真让人不舒服呀。
俄展*大光明。索科洛夫把冬宫变成了一道时空的公式,或不如说,一场仪式,其中时代排演为分庭抗礼的空间,迎接摄影机那小心翼翼的巡礼,从彼得大帝的面孔到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背影,从格列柯的圣徒到伦勃朗的浪子回头,多么盛大的东方角落,悄然的低语也在提醒我们,缺席了的“监听”时代是怎样PTSD式的存在,历史那幽灵般的在场,引导游魂穿行在洪荒的梦中,那些吊灯与大雪,军服与舞会,被审美式地打捞,装进镜头的方舟,也像底片,在现实的、近乎穿帮的时间中显影(外交官的忽隐忽现),它结尾在缓慢的回望,就像对地理的模仿,就像费吉斯写的“通过舞蹈找到了自己的俄国性”,俄罗斯的辽阔同时是辉煌与荒凉,是狂喜与感伤,它让欧洲留下,却放逐自身。
穿越片。看了小索拍的各种博物馆纪录片之后此片实属正常,但这部影片伟大的长镜头实验掩盖了其丰富的意识形态症候:“别了,欧罗巴,我将继续前行。”对18世纪叶卡捷琳娜二世治下荣光的怀念,对社会主义时期的反思以及对超越时空的俄罗斯文化/艺术的推崇。实属后冷战苏俄电影重要作品。
全片一个长镜头,真是令人吃惊,不知怎么做到的,最后一场戏真是碉堡。我也有博物馆情节。如诗歌一般回顾俄罗斯的艺术史。摄像大叔辛苦了。。。
实在佩服不加任何剪辑的单个镜头完成的那么长的电影虽然故事时代的穿插有些勉强,但是它的成功是伟大的,足以评上“力荐”。换句话说,没看过“Russian Ark”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尽管索科洛夫称并不是为了创造纪录而是“不与时间争辩”,但一镜到底本身是极其出挑的方式,是用数码技术写给沙皇时代的情书,是对宏大国家历史的缅怀与拥抱。大概只有幽灵一样的第一人称视角才能掩盖无剪辑带来的视觉臃肿及运镜抖动,影史得有这样一部电影,并且有一部就够了。排练6个月,100分钟硬盘
一镜到底是想说什么?炫技必然削弱主题。
#重看# 一场巡回游弋在历史长河的漫游,低沉的呢喃和隐秘的叹息宛如对俄罗斯盛极荣光的招魂,一镜到底的主观视点是幽灵的如入无人之境,引领欧洲之友和观者穿梭于俄罗斯泱泱往史,如流水漫过以方舟意象出现的冬宫,如梦境不复再来。每个房间都开向某个撷取的特定阶段,可管窥从(欧洲)后门登堂入室,欧陆文明滋养的文艺作品承载了深厚的历史记忆,直至盛极而衰,到最终曲终人散,俄罗斯对于「欧/亚」归属始终抱有执念。花团锦簇的舞会场景呈现惊人调度,盛幕已降,“再见了,欧洲。仿佛是一场梦。”望向方舟之外的茫茫大海,他曾永远漂泊永远活着,如今决定永远留下。